擱古代就是另一回事了。疫情鬨起來,宮裡雖然還沒有,但宮裡也已非常謹慎的做起了準備。可這“非常謹慎”,其實也不過是隔絕病原(近來大家都吃不到羊肉)、保持衛生(最近掃地的宮人都多了)和讓大家一起喝一喝苦得要命的湯藥,外加屋子裡拿草藥熏一熏。
坦白說,楚怡看著這些所謂的準備工作,心裡其實慌得一逼。
可她慌也沒用,現代醫學在此時此刻尚未萌芽,什麼疫苗抗生素都不存在,她能見到的湯藥和熏屋子的草藥,已然是這裡最好的東西了。真要是還得了疫病,那她估計除了認命也沒啥招了。
但楚怡還是憑借在二十一世紀經曆疫情的經驗補充了一些防患於未然的安排。
比如說,疫情現下在宮裡還沒鬨起來,可她還是事先跟周明說了:“一旦鬨起來,哪怕闔宮隻有一個人染了病,咱綠意閣任何人出了門回來都先在屋裡給我關上七天。這七天裡讓人按時送飯送水——送到窗口,彆直接接觸,也彆相互說話。七天後沒事的話就放出來照常當差,不行就趕緊請大夫。”
再比如,她還自掏腰包讓宮人們每日都多備些水。在這沒有自來水管的年代,想多用點水其實很麻煩,可為了保命再麻煩也得用:“綠意閣上下,每人每天必須洗個熱水澡!”她說。
衛生意識的提高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象征之一。
要是早有這衛生意識,中世紀歐洲也不至於被靠老鼠和跳蚤傳播的黑死病端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結果這些大大小小的規定在她綠意閣實行了兩天,就被推行到整個東宮了。旨意當然是太子下的,太子吩咐完張濟才之後還立刻扭頭誇了她:“你這些主意挺對。尤其先把人關一關那條,指不準能起大作用。”
然後他還寫了道折子,把這個主意稟給了父皇。
闔宮都這麼辦是不大現實的,宮裡有大幾千號宮人在服役,各處都這麼辦太耗人力,可至少幾處緊要的地方可以先這樣防著。另外采買的宦官也可以讓他們輪值,每一趟出去的人也回來先關個七八天再說,免得把民間的疫情帶進來。
楚怡聽聞自己的點子竟然被寫成折子呈進了乾清宮,著實好生得意了一下!古代社會嘛,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看了她的方案,對她來說那就跟榮獲諾貝爾獎提名差不多了!
但在千裡之外的湖南永州,新官上任的楚成可一點都得意不起來。
太子給他的官職是永州同知,比知府略低一點,永州這一地歸他和知府倆人管。
本朝的地方官吏都是從彆的地方派,不允許在自己的家鄉任職以防地方勢力做大。知府是個河北人,在這兒五年了,瞧著人挺厚道,一見麵就拽著楚成的手用一口唐山味兒的雅言跟他說:“哎,老弟啊,疫情鬨到咱們這兒了啊——”
楚成差點沒給知府大人表演個當場暈厥。
而後他便自己鑽進了官邸裡的書房,一通宵沒睡,把永州一地近百年鬨過的幾場大小疫病的相關記載全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鋪開了幅巨大的地圖。這地圖是他在京中時專門找人做的,隻繪了永州這一處地方,但山川河流、村落縣城、果園梯田都標注得十分細致。
楚成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將自己剛才讀書時寫下來的一張張紙條拿竹簽往上相應的地方釘。紙條上除了地點外,還寫了前幾次鬨疫病時的受災人數、死亡人數,以及獲得賑災糧款的數量。
把這些都貼了個清楚後,他站在地圖前沉吟了會兒。又按照知府派人送來的檔,標注了當下的災情情況。
太子派人追了大半路塞給他的信上說的沒錯,這回的災鬨得是有點怪啊……
永州鬨災的這幾處地方互相也不挨著。先前的災情基本能從記載中看出是從哪兒傳到哪兒,但當下的,讓他現寫他都寫不出來。
楚成一時緊縮了眉頭,對著地圖思量著各式各樣的情況。但在他想出個所以然之前,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誰?”楚成有些不耐地應聲,一個家丁推門進了屋:“大人。”
楚成轉頭看去,家丁遞上了一封家書:“京裡送來的。”
他信手接過,定睛一看信封,上麵就四個字:“楚成親啟。”
這四個字的字跡楚成已很熟悉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隨口向那家丁道:“你下去吧。”
然後他便拆開了信,信紙抽出來一瞧,裡麵的話不多,但他簡直能想象出那炸毛的語氣了:“聽說湖南也鬨疫病了?你怎麼樣,沒事吧?東宮裡各處防備嚴密,瞧著嚇人。你妹妹一切都好,放心。”
楚成盯著這兩行字無奈地笑了半天。
這沈映!他才剛到湖南而已,就算染疫病也沒這麼快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