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被她這氣勢嚇得愣了愣才想起追出去,隻見楚怡擼起袖子一彎腰就從院子裡的大水缸裡舀了一盆涼水,然後端著水就穩穩地出了院門。
院外最多三丈的地方,陶氏正努力定著心帶著宮女散步。這種事一定要做得若無其事才行,讓太子覺得她是故意等在這裡就不可信了。所以她雖然心裡滿是期待,也一眼都不敢往太子來的方向看,還要故作輕鬆地與宮女閒聊,心弦繃得緊緊的。
“哎,那朵梅花開得好!”陶氏邊說邊笑意嫣然地踮起腳尖要摘枝頭上的臘梅。
她不知道太子具體何時回來,隻好時時刻刻維持著這份嬌俏活潑。
她要讓太子遙遙看見她就眼前一亮。
在她的指尖觸到枝頭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撞進了她的餘光。
她身影來得極快,陶氏一怔,慌忙轉頭。還沒定驚看清楚,一盆水就帶著寒涼襲了她一臉!
“……?!”陶氏頓時傻在了那兒,妝也花了發髻也塌了,新做的衣服也濕透了。
刺骨的寒意緊接著就開始往身體中侵襲,陶氏也在這時看清了眼前是誰:“楚、楚良娣……”
她錯愕不已地看著眼前這位身份高貴的東宮妃妾,怎麼想也不懂她為何能做出這種事!
楚怡也冷冷地看著她,空氣在寒冷中滯了一會兒,陶氏嘴唇哆嗦著下跪:“良娣……良娣娘子這是乾什麼……”
楚怡一聲冷笑:“我院子裡連打雜的丫頭都穿上棉衣了,偏生陶奉儀不怕冷。那我就再幫陶奉儀涼快涼快啊,透心涼心飛揚,痛快不?”
陶氏的聲音帶了哭腔:“臣妾初入東宮,若有什麼讓良娣娘子不快的地方,還請娘子明示。”
說得那叫一個委屈!楚怡便咬牙嘲諷地給她配了個音:“嚶嚶嚶嚶嚶嚶嚶——”
“……?”陶氏當然不會理解這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網絡象聲詞擱在這兒是什麼意思,就是知道,她現在被凍得發僵的腦子也反應不過來了。
楚怡淡看著她凍得發紫的嘴唇:“你要找殿下告狀儘管去,你覺得委屈,我這兒也想求個痛快呢!咱彆搞粉飾太平的那一套,要乾架就真刀真槍的來!”
話音剛落,陶氏嗚嗚咽咽地哭了。
雖然方才她就很委屈,可是這個時候的哭,顯然還是證明了一點問題。
即便楚怡氣勢很足眼下後脊也還是控製不住地僵了一下,然後轉過了頭。
隔著一方不太大的花圃,她看到沈晰和一眾宮人站在那兒。宮人們都死死低著頭,沈晰的臉剛好被一支四季常青的鬆樹枝擋著,她看不到神情。
“哼!”楚怡到底有點怕了,外強中乾地冷哼了一聲,把銅盆塞給旁邊的白玉,就轉身進了屋。
白玉沒敢跟著她進去。
白玉在看到太子的一刹間,就嚇得抱著盆跪下了。
然後,不敢抬頭的眾人都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睃著,睃見太子那雙黑靴繞過花圃,稍微在幾人麵前停了一下。
“先送奉儀回去。”他道。白玉竭力地想從這口氣裡辯出一點喜怒,但是失敗了。
接著,他就轉過身,也走進了背後玉斕苑的院門。
白玉登時毛骨悚然,瑟縮著站起身跟上。過了院門,全發現在房裡侍候的宮人正從屋裡全退出來,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慘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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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楚怡趴在床上蒙著被子,臉衝著牆。聽到宮人們往外退的動靜她就知道他進來了,但她沒底氣看他。
他現在應該多少在討厭她了,因為陶氏被潑成那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但這種事怎麼說呢,男人總容易對看起來弱勢的一方無條件憐惜,女生之間聊起來才會追根問底,然後閨蜜們一起驚歎:“臥槽竟然這樣,綠茶本茶!”
楚怡於是繃著勁兒不想解釋,此時此刻,她真的聽不了沈晰心疼對方,一丁點兒也不行。
聽到那樣的話,她一定會忍不住跟他嗆起來的。到時候隻會讓矛盾激化,她寧可對這件事冷處理。
可悶了一會兒,屋子裡沒有一點動靜,她心裡又慌了陣腳。
——他是不是走了?
這個念頭讓她猛打了個顫,而後下意識地向旁邊張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