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立楚怡為側妃的旨意在孩子滿月禮當日就下來了, 不過正式的冊封禮還要在等幾日,到了吉日再說。
滿月這天, 東宮上下都很熱鬨,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 平安生子又得了側妃封位的楚怡無疑是闔宮的焦點, 就算是正妃級彆的命婦們也都會先來她這裡道一聲賀,再去太子妃那邊參宴。
歇了一個月的楚怡當然也高興, 不過她這回早產本就有點傷著了, 歇息的這一個月又完全鬆著勁兒, 這一整日的慶賀真是把她累得夠嗆。
傍晚時送走賓客後,她基本是進屋就趴在了床上。青玉和白玉嗤笑著過來給她揉腰按腿, 她口中含糊地擺手:“彆……彆動我,我就躺會兒,你們彆管。”
青玉開口正要勸,沈晰剛好打簾進來,二人忙退到一旁, 沈晰坐到床邊在她腰上拍了拍:“累了?”
“嗯……”楚怡邊應邊扯哈欠,“累瘋了,明天早上我就要恢複跑圈,不然也太廢物了。”
恢複跑圈——沈晰一聽這四個字就笑。她那個每天早上都要繞著院子跑幾圈的習慣也不知是打哪來的,瞧著一點都不像楚家出來的大家閨秀會乾的事,這幾年她卻一直都堅持得認認真真。
當下他其實挺想說, 都當了側妃了, 彆乾這麼不文雅的事了, 但想了想又還是沒管她——反正她隻是在自己院子裡跑而已,當不當側妃也都沒到彆人麵前丟人去。
他也不嫌棄她這點小習慣,私底下就讓她鬆快點也沒什麼不好。
沈晰便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按腰一邊道:“哎,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啊。”
“哎?”楚怡陡然翻身坐起來,“你起嗎?”
男孩子的名字,通常都是過百日時禮部選幾個呈給皇上,皇上挑一個來下旨的。
沈晰卻點點頭:“我跟父皇提過了,父皇同意讓我取。不過正式下旨還是要等到百日,但咱們可以先叫著。”
楚怡哦了聲:“叫什麼?”
沈晰問她:“沂字好不好?”
楚怡想想:“沂水的沂是嗎?水部加個斤?什麼寓意?”
沈晰笑了聲,起身走到案邊去提筆蘸墨,把這個字寫下來,又折回來拿給她看:“你看啊……”
他指著那個“斤”說:“我晰字裡也有個斤,讀音上,沂又和你的怡一樣。”
楚怡恍悟間雙頰泛紅。這寓意不必再問了,用二十一世紀的話說,大概就是“愛情的見證”?
她對這名字自然滿意,旋即點頭:“我喜歡!就這個了!”
沈晰一時頗有點得意,卻故作風輕雲淡地頷首:“那我明天呈給父皇。”
東宮二公子的名字便這樣定下來了,沈沂。
按著太子妃所出的大公子小名叫阿濟來說,沈沂應該叫阿沂。不過楚怡又給他起了個彆的小名,叫小太陽!
沈晰聽完之後琢磨了一下,跟她說當弟弟的得知道護著姐姐,不如改叫小星星,所謂眾星捧月。
但楚怡不乾:“你說誰是小猩猩!”
兩個詞的音完全一樣,沈晰被她凶巴巴地質問之後好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轉而笑倒在她身上:“你在想些什麼啊!”
楚怡冷哼扭頭:“反正不許叫小猩猩,以後肯定會被同齡的孩子開玩笑的,當著麵不說私底下也會說!”
小孩子之間互相起外號,大多時候並沒有惡意,但被叫外號的人可未必高興。作為孩子的母親,她覺得還是要避免一下這種明顯會被起外號的名字。
沈晰最後邊是一個勁兒地笑邊是答應了她,接著又興致勃勃地叫了張濟才進來,讓張濟才去找兩塊好玉打成玉佩,兩塊上要刻一樣的字:明。
日月為明,讓他們姐弟倆一人一塊,一起好好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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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殿中,趙瑾月在送走賓客後也累得夠嗆。但是有點奇怪,這種應酬帶來的疲憊她已經曆了很多次,早就該適應了,今日卻覺累得喘不上氣來。
她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悶,悶得讓她覺得壓抑。她五臟六腑都被攪動得不舒服,讓她想哭又哭不出來。
楚氏是側妃了。楚氏,到底還是當了側妃了。
側妃與旁的妾室多有不同,反倒與正妃更加接近。東宮中的事務、外麵的交際應酬,側妃都要跟著一起應對。
趙瑾月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
其實楚氏也不是東宮的頭一位側妃,早在楚氏得寵之前,徐氏就已當過側妃了。
當時徐氏也跟著她料理各種事務,她不喜歡徐氏,卻並不曾有過目下的這種焦慮緊張。
趙瑾月想不明白為什麼,是因為徐氏當時並不會動搖她的地位麼?好像也不是,因為就算是楚氏,其實也並不會動搖她的地位。
太子正妃從來不是憑著太子的喜好就能廢黜的,她膝下又還有阿濟這個嫡長子。沈晰對阿濟又一直看重,她雖偶爾也會為楚氏生子而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篤信自己的地位不會動搖。
可她還是莫名的焦慮、莫名的憤怒,莫名地覺得喘不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