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晰當然不擔心自己的母親會突然變成惡婆婆, 但他也確實有點不放心楚怡。
主要是平日裡他跟楚怡一起用膳的時候,氣氛太隨意了。
他們隨口聊天、互相夾菜,也不用宮人侍奉。相較之下翊坤宮裡的規矩到底多一些, 他怕楚怡不自在, 有他在好歹能緩和一點兒。
結果一頓飯吃下來, 婆媳兩個相談甚歡, 沒他什麼事。
舒皇貴妃時不常地跟楚怡說哪道菜好吃,楚怡就嘗嘗, 覺得好吃就誇,覺得甜了鹹了淡了也直接品評兩句。桌上還有道燒鴨特彆楚怡特彆喜歡, 陸續誇了兩遍,舒皇貴妃一高興就說讓楚怡把廚子帶走。
楚怡趕緊擺手:“不了不了!”
——來問個安還帶個廚子走算怎麼回事?再說,舒皇貴妃身邊的人身份都不低,到了她那兒,小廚房是歸應泉管還是歸這個新來的管?如果歸新來的管, 應泉心裡不痛快太正常了;如果歸應泉管, 那對這個新來的而言又算降職吧!
不過她也沒完全駁了舒皇貴妃的好意,笑著又說:“哪天若犯了饞, 臣妾就到娘娘這兒蹭飯來。”
“好好好。”舒皇貴妃果然眉開眼笑, “帶著孩子們一道過來。本宮啊,最喜歡和歡宜月恒兩個小丫頭用膳。”
沈晰在旁邊悶頭吃著菜:“……”
他怎麼突然覺得東宮的人到處蹭飯呢?
打從楚怡出主意說讓孩子們多去陪陪父皇開始,孩子們就每隔六七日便要被父皇叫去一道用膳, 小月亮去得還要更多一些, 而且每次回來都能如數家珍地給他們報一遍今天又吃了什麼好吃的, 顯然很享受禦膳房的手藝。
這回更好了,當娘的要開始來翊坤宮用膳了,當奶奶的又點名還要孫女一起來。
身為孩子的親爹……沈晰有點擔心月恒會被養成個小胖丫頭啊!
不過他想了想月恒當下的身材,又覺得一時還不用太擔心這一點。
可能是因為他和楚怡都不太容易的緣故吧,月恒雖然挺能吃,但也還是偏瘦。
楚怡在這時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同時在桌下用腳尖碰了碰他:“怎麼啦?怎麼不說話?”
“……”沈晰抬頭,下意識地看了眼舒皇貴妃,舒皇貴妃卻也跟著問:“就是的,今兒是楚怡的好日子,你怎麼倒悶悶不樂的?”
沈晰:“……”
他就多餘待在這兒陪她們吃飯。
哼。
用完膳又小坐了一會兒,沈晰和楚怡就從翊坤宮裡告退了。舒皇貴妃臉上還掛著笑,身邊的掌事嬤嬤打了簾進來,在她身側一福。
舒皇貴妃抿著茶抬了抬笑眼:“你跟嶽嬤嬤聊過了?”
“聊過了。”掌事嬤嬤低眉順眼,“她說楚側妃是個大氣的,雖然得寵,但大事小情應該也擔得好,請您不必擔心。”
舒皇貴妃輕籲了口氣:“本宮瞧著也是這樣。”
她總共也沒見過楚側妃幾麵,上次見也就說了那麼幾句話,這回是頭一次正經有所相處。
但即便隻有一次,她也覺得這個楚氏是個教人舒心的人——起碼比趙氏讓人舒心多了。
在東宮裡擔著事兒的人,相處起來讓人舒心是很要緊的,因為她要料理的不止是後宅事務,還有和其他女眷的應酬。
趙氏的性子,後宅裡興許出不了大事,但交際上太容易讓人不滿。
這一點沈晰一定也清楚。現下楚氏當了側妃,就有人能提趙氏辦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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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封禮次日的一早,下頭的妃妾依禮要去向側妃問安。
楚怡便隻好早早起了,也不好和平日一樣先去跑圈(……),規規矩矩地按品大妝,然後就坐在屋裡等。
等到青玉進來稟說大家都到齊了,她就向外走去。
眼下東宮裡除了她和太子妃正好是剩六個人,六人分坐在堂屋兩側,見她來了,一並離座見禮。
這種儀式感搞得楚怡很有點緊張,她按捺著情緒,自己先去主位上落了座,而後才頷首:“都坐吧。”
眾人落座回去——其實直到這會兒楚怡才算真正地調整好心情,抬眼看了看四處。
她於是這才發現,實際上六個就來了五個。最靠近她的兩個位子上應該分彆是雲詩和徐氏兩個良娣,但徐氏那邊是空著的,隻有雲詩在。
她便問了一句:“徐良娣呢?”
“徐良娣說身子不爽,就先不過來了。”羅寶林回說。
話說完,羅寶林就滿心都等著看熱鬨了。
——什麼身子不爽?左不過是因為自己從前也是側妃,目下不願意來向新側妃低這個頭罷了。
這不是成心給自己找不痛快麼?羅寶林估摸著,楚側妃新官上任,現在正愁找不著機會發三把火呢!
然而上座的楚側妃卻隻點了點頭:“那讓她好好歇著。”
說罷就又看向右側末尾的史氏:“陶氏的事,史寶林也傷著了,養好了麼?”
史氏匆匆離座深福:“原也隻是些擦傷,太醫用了藥,早已無礙了。就是……”
史氏說到這兒明擺著有點猶豫,楚怡剛要問,近處的雲詩先說了話:“我知道史寶林想說什麼,遲些時候我跟姐姐說吧。”
楚怡點了頭,史氏又福了福,就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