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月:“……”
罷了,不怪若淩,她爹最近也在奇怪。
晌午時朝臣告退,三人便一道用了膳。趙瑾月給若淩夾了幾回菜之後發現安玨夾過去的她可能會剩在碟子裡,但她夾過去的若淩一定會吃,哪怕是同一道菜。
她發現這回事是因為青椒。
桌上有道素三絲裡有青椒絲,她和安玨都給若淩夾過這道菜,結果若淩一言不發地把她送過來的全吃完了,安玨夾過去的她卻挑挑揀揀地留下了好幾根綠在碟子裡。
晚膳時又是這樣,青椒肉絲裡的青椒若淩看是誰夾的以決定吃不吃。
趙瑾月看了看她:“不愛吃青椒?”
若淩陡然打了個哆嗦,即刻拿起筷子要夾碟子裡剩下的青椒,就連安玨的神情都一緊。
趙瑾月趕緊撫一撫她的後背:“沒事沒事,不愛吃就不吃了。彆太挑食就行,有一樣兩樣不愛吃的也不打緊。”
“……”若淩戰戰兢兢地看向安玨,安玨也又愣了愣:“陛下……?”
“都有不愛吃的東西的。”趙瑾月回看過去,笑說,“她又沒挑事挑成朕這樣。”
其實她本人也尚算還好,芹菜茼蒿青椒不愛吃彆的都還可以。但這個原本的“趙瑾月”似乎一切素菜都不愛吃,可想而知對身體無益。
安玨好像是從成婚前便開始勸她了,可她不愛聽。
但同時,她又對若淩嚴格得很。
趙瑾月簡直覺得她隻是在找著茬地不讓這父女倆好過。
用完晚膳,趙瑾月還有折子要看,但她把安玨和若淩“扣”在了殿裡,讓他們愛乾什麼乾什麼。
安玨便讓宮人取了棋來,和若淩一起下棋。
這一點上這盛國倒是和大應差不多,小孩子都是早早地便要接觸黑白子,不懂什麼棋路也不要緊,慢慢熟悉著。
他們都不敢吵到她,起初下得安靜得很。
但過不多時,趙瑾月便聽見若淩很小聲地喊了起來:“我悔一步!就一步!”
她抬起視線從奏章上方偷偷看去,正碰上安玨局促地看過來,她便又忙垂下目光不再看了。
但安玨顯然發覺了她的視線變化,微微一怔,轉而在若淩頭上一拍:“不許悔棋,不許說話,你母皇忙著。”
“我就悔一步嘛,我剛才放錯了!!!”若淩鍥而不舍地同他討價還價,但也儘量壓著音不驚擾趙瑾月。
趙瑾月藏在奏折後頭禁不住地笑,又不好出聲,笑得累得很。
笑著笑著,三名宮侍疾步進了殿,手裡各托著一方托盤,到趙瑾月案前一跪:“陛下。”
該翻牌子了。
趙瑾月斂去笑容,輕籲著氣起身走過去,可在她剛要細細地看那些牌子的時候,安玨的神色映入了餘光。
她一抬眼,他很快彆開了眼,麵上強撐的笑意難過又悵然。
趙瑾月的心跳一瞬間快了,她窒住呼吸:“你不高興?”
話說出口,她才覺得這個問法奇怪得很。
安玨匆忙搖頭,卻又始終沒有看她,目光在棋盤上定了定,道:“沒有,臣隻是……”
“都退下。”趙瑾月聲音微提,一眾宮人即刻叩首告退,來請她翻牌子的三人也一並退了出去。
殿裡沒有外人了,她卻愈發不知該說什麼。
“爹……”若淩重新緊張起來,繞過棋桌躲到安玨身後。
安玨一壁睇著趙瑾月,一壁安撫地拍了拍若淩,而後離席下拜:“是臣的錯,陛下恕罪。”
趙瑾月覺出了那股明顯的疲憊。
“她”以前真是喜怒無常,所以他已習慣了她對他的厭惡,也習慣了短暫的和睦之後突然而至的怒火。
就連若淩也已經對此十分敏感。
趙瑾月一時很難過,說不上是為他還是為自己現下的處境。她在那兒僵了會兒,提步走向他,若淩猶如一隻想保護家人的小獸一般恐懼又勇敢地撲住她:“母皇彆……”
哪怕她先前的哭鬨求情都沒有用。
趙瑾月蹲身將她攬住,又看向安玨:“起來。你不高興,我不翻牌子就是了。”
“……臣沒那個意思。”安玨不免有些失措。
“你沒那個意思,我也當你是這個意思。”趙瑾月短促一歎,“今晚我帶若淩睡,你……”
她咬了咬牙:“你來不來隨你!”
話音落下,她竟然很有些慌。
這說來奇怪得很,前些日子她嘗試著翻過好幾人的牌子了,這事對她來說已不足為奇,但眼下她卻沒底氣直接說一句要他睡到寢殿去,隻說一句“來不來隨你”都讓她緊張得連頭皮都發了麻。
她於是連等他的答案的勇氣都沒有,站起身拉著若淩就進寢殿:“來,母皇帶你看看寢殿什麼樣。”
她從未帶若淩一起睡過,若淩也從未曾進過她的寢殿。所以隻消片刻之間,若淩就被新鮮感驅散了恐懼:“好大的床!”
趙瑾月笑了聲:“是啊。”
特彆寬敞的一張床,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她對床笫之歡並無多少衝動,卻很想跟安玨一起躺在這裡,好好地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