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福格一直在幫沈菡料理宮務，前段時間更是獨自執掌一宮。再加上年紀漸長，現在的她看起來幾乎與十年前那個小姑娘判若兩人了。
沈菡這次回來後看到福格驚訝不已。不過半年多沒見，她看起來卻好像突然長大了好幾歲，說話做事成熟許多。
果然人想要快速成長起來，首先就是要獨立啊。
正殿裡眾人都在忙碌，沈菡領著孩子先去了後殿福格的屋子暫歇。媽媽裡把孩子們領走後，沈菡準備把遷宮一事告訴福格。
圓妞見兩位主子像是有正事要談，上了茶點後立馬帶著人靜靜退下，順手把門帶上。
福格見沈菡端起茶盞一飲而儘，伸手給她又續了一杯。
沈菡：“這茉莉花茶嘗著好像不是宮裡的？”
福格點頭：“這是今年頒金節戴佳氏進到永和宮的節禮，我嘗著味道不錯，家裡說是知道你喜歡茉莉，特意去南方尋來的。”
沈菡一愣，她剛回宮，還沒來得及看今年的禮單，不知道這事兒。
她又細細品了一盞，色正，香濃，味清，確實不錯，不比玄燁給她的茉莉差。
戴佳氏有心了。
隻是這個有心……往年可沒有這樣的事。
沈菡放下茶盞，把皇上讓她遷到承乾宮的事兒給福格說了：“……我看皇上的意思，大約過段時間會晉你為妃，補全四妃之位。”沈菡覺得這可能算是利益交換，皇上想讓戴佳氏來給他的寵妃抬轎子，總得給出些什麼。
福格一愣，摩挲著茶盞沉思片刻：“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呢，往年家中的節禮從來都是中規中矩的，怎麼今年突然變了，原來是萬歲的意思。”
——皇上大約已經和家裡透了消息，希望戴佳一族能與姐姐和烏雅家站到一起，成為姐姐的助力吧。
福格想了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姐姐你現在越走越高，這樣對咱們都好。”而且烏雅家比起佟佳氏和鈕祜祿氏，確實弱勢太多了。
沈菡沒想到福格的反應這麼平淡，她當時想明白後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糾結的不行。
因為戴佳氏和烏雅氏這些年實際並無乾係，戴佳氏一直都是純粹的帝黨，隻忠心於萬歲。
縱然‘成嬪’依附永和宮生活多年，但那是後宮之事，與前朝無關。
但現在，玄燁的意思卻是想讓戴佳氏與烏雅氏聯合起來，為了她……
戴佳氏怎麼可能會願意呢？
人家本來是萬歲陣營的心腹，並無派彆之分，是個雖然不爭不搶，但也不輸不贏的穩定局麵。何苦要涉入後宮這攤渾水，去站貴妃和阿哥？
再說就算要站，拋開寵愛不談，福格也有阿哥。戴佳氏乾嘛不站自己的阿哥，要站她和四阿哥？
沈菡覺得玄燁雖然是為了她好，但這個想法多少有些理想化。
而且在沈菡的心裡，她並不想讓兩人的關係與利益牽扯上。
但福格和七阿哥又確實到了需要獨立的時候，若從利弊來講，兩人各掌一宮互為臂助，當然比永和宮四麵楚歌更好。
沈菡左思右想，猶豫不定。既怕自己不懂朝局，領會不了玄燁的深意，又怕因為此事傷了她和福格的情分。
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先來問問福格的意思。
福格見姐姐麵上對這件事好像有些忐忑，想想她一貫的性格，明白過來。
——姐姐總是習慣站在對方的角度看問題。
但叫福格說，這件事不是這麼論的：“姐姐，其實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沒必要多想。”
沈菡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是怕......”
福格點頭：“我明白，姐姐是不是怕戴佳氏會有些彆的想法？”
沈菡：“……”這姑娘怎麼現在說話比她還直白。
福格從點心盤子裡拿了個榛子酥，邊吃邊道：“我是知道我家裡的，現在皇上既然已經做此安排，這對戴佳氏來說便是聖旨。戴佳氏一向忠心萬歲，我阿瑪和叔叔辦事，從來都是以聖意為先。而聖意如此，阿瑪和叔叔是絕不會有二話的。”
沈菡遲疑：“說是這麼說......”但人皆有私啊。
福格看她還是不明白，解釋道：“姐姐，像戴佳氏這樣的人家，八旗中有的是。人人都想為皇上效力，成為皇上的心腹奴才，為何隻有戴佳氏出頭了呢？我雖已離開家數年，但仍記得家中對叔叔的評價。阿瑪說，他乃“純臣”。戴佳氏之所以能得以抬旗，有今天的光景，全賴叔叔領導有方，以聖意為己意，對萬歲忠心不二。若叔叔和阿瑪懷有私心，今天的戴佳氏，不過仍是包衣旗的戴佳氏罷了。”
所以皇上挑中戴佳氏，並不是因為她與姐姐交好，而是因為戴佳氏的家風如此。
——皇上讓他們乾什麼，戴佳氏就乾什麼。皇上希望他們站在哪裡，他們就會站在哪裡為皇上所用。
福格：“正是因為戴佳氏對皇上有用、好用，才能成為今天的戴佳氏。”
戴佳氏是憑借對萬歲的忠心走到今天的。彆說她和姐姐本就關係好，哪怕她們兩人今天互為仇敵，隻要皇上讓戴佳氏依附“德貴妃”，戴佳氏也絕不會有二話。
沈菡從來沒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個問題，現在想想，好像她的思路是有點兒不太對？
她想起當時玄燁說出這件事的語氣，確實很篤定戴佳氏會聽從聖意，忠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