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舊症 重歸紫禁。(1 / 2)

索黨本就與滿洲勳貴一派不對付, 若再失了漢臣和中立派的支持,太子還剩下什麼?

索額圖冷靜下來想了想:“我看此事必有明珠等人從中作梗,不然皇上絕不會突然發難湯斌。”

皇上比任何人都重視自己在漢臣中的聖譽, 又一向優待漢臣,示下以寬。

現在竟用上這種手段, 可見怒極, 必定是有人對聖上說了什麼於湯斌極不利的言論。

常泰:“叔父的意思是,明珠等人設計饞陷?”

索額圖搖頭:“他們究竟跟皇上說了什麼,咱們無從得知,但我估摸著八九不離十。”

對皇上而言,‘諭教元良’四個字,絕比不上‘慎簡宰執’的觸動大。

如今內閣學士是兩滿三漢,滿人是明珠和勒德洪;漢人是王熙、宋德宣、餘國柱。去掉已回蘇州養病, 遙領虛銜的宋德軒, 實際上為兩滿兩漢。

明珠現為大學士的首腦,餘國柱是其死黨, 對其言聽計從;王熙見風使舵, 依附無為,勒德洪無足輕重,因人成事。

——內閣可謂明珠一人的天下。

因此, ‘宰執’一詞出來,想必他們格外刺心害怕。

常泰未解其中邏輯,那這和湯斌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若是害怕, 自去向皇上請罪就是,搞死湯斌,皇上也不會從輕發落他們啊?

索額圖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問問問!就知道問!我哪知道明珠那老家夥怎麼想的?!”

他要是事事都知道,不早就把他們那夥人乾掉了!

索額圖:“你管他們和湯斌有什麼矛盾, 為什麼要針對他。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先把太子摘出來,可彆湯斌沒玩完,太子先被卷進去了。”

原本湯斌作為太子的老師,該是鐵杆的‘太子黨’。

誰知這家夥軟硬不吃,一心隻做純臣,索額圖正好也看他不太順眼。

沒了湯斌,有的是能做太子老師的人。

不過他倒歸倒,可萬萬不能牽連了太子。

索額圖:“太子一向規行矩步,我猜皇上不見得有牽連太子之心,許是一時怒極沒顧上。”

他得上個折子給皇上,提醒一二才是。

果然,折子呈上不過兩日,無逸齋便接到了皇上的諭旨:“向來講書,爾等皆坐,今以皇太子委付爾等,應坐應立,宜自言之。爾等侍立,朕焉得知?皇太子欲賜坐,未奉諭旨,豈敢自主?”

索額圖心裡鬆了一口氣。

不管湯斌等人敢不敢坐,至少皇上的旨意在那明擺著,這罪過不用太子擔著了。

*

暢春園的講書,對湯斌來說當然是極難容忍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了皇上,是以也無法辯駁,隻能以病請辭教導太子一事。

然而這卻給了滿漢臣工競相彈劾的借口,認為他並無疾病,卻以病請辭,更顯得不真不誠,有欺君之嫌。

還有人彈劾他在教導太子之時“擅執朱筆”,但湯斌當時不過是應太子所請,接過太子給他的朱筆,將太子書法功課內寫的較好的字圈出來罷了。

總之,湯斌突然被群起而攻之,一時應付不暇,名聲日壞。

之前曾讚其為愷悌君子之人大多轉了口風,認定其為‘假道學’,自己隻是為其虛名所無誤,離他而去。

引人唏噓。

*

前朝風雲變幻,後方一無所知。

玄燁之前一副再也不想提起湯斌此人的樣子,沈菡當然不會沒眼色地再去追問。

倒是後來胤禛來請安時,沈菡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點兒新的端倪:“你說太子的先生出事了?”

難道湯斌短短不過幾日便過世了?

胤禛說起此事也很困惑:“並非過世,太子原本一直受教於工部尚書湯斌,卻不知為何,前些日子湯先生突然自請歸山。”

胤禛等人年紀漸長,雖然功課進度不一,導致眾人不方便在一起上文課。

但前段時間玄燁在無逸齋新建了皇子的演武場,騎射還是可以同上的。

現在眾阿哥下午的騎射課都改到了無逸齋,眾人與太子接觸的頻率直線上升。

接觸和交流的機會一增多,很多消息自然而然就會傳到耳朵裡。

胤禛:“二哥這些日子情緒十分低落,我看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無逸齋為太子上文課的先生更換十分頻繁,並無具體承教之人。”

等於說現在教導太子的官員全是臨時工,所謂的東宮出閣,在沒了主講先生後,恐怕也名存實亡,難以為繼了。

沈菡想起之前玄燁的憤怒,心裡隱約猜出點兒什麼。

之前玄燁曾與她說過,大清立國以來,直到現在,入仕朝廷的漢人,心中隱隱仍以‘道統’自居,妄圖對滿人,甚至對皇帝、皇子‘為師為相’……

難道湯斌作為當朝大儒,竟也不小心犯了玄燁的忌諱?

沈菡現在已經深刻認識到了滿人對漢人究竟有多麼防備。若湯斌真是觸及了玄燁這根敏感的神經,那有今日的下場幾乎是必然的。

還有太子……

玄燁一直十分厭惡前明太子出閣那一套,沈菡多少能猜出一點兒他的心思——大約是怕漢臣把太子教的親漢習漢?

如此說來,太子的老師經此一劫,這出閣一事告終,豈不正中玄燁的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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