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歲精神恍惚地回到家, 徐井年還睡眼朦朧地等在沙發上,揉揉眼睛看著她。
徐酒歲挑眉:“傻瞪著我乾嘛?困翻了還不去睡?”
“我得等你回來才睡, 要是你不回來了, 我就報警啊。”徐井年打了個巨大的嗬欠, 眼角都冒出眼淚了,然後露出個嫌棄的表情, “大半夜跑到陌生男人家裡去給他放洗澡水,你這鄰居當的真夠稱職的。”
那麼純潔的鄰裡友愛舉動, 聽他說得實在是好笑,徐酒歲抬起腳踢了少年小腿一下:“什麼陌生男人……你姐都二十五歲了, 夜不歸宿你就要打電話報警, 你還讓不讓我嫁人了?”
“等你真嫁人了一年不回家一次我都不理你。”
“小管家婆, 那是你老師,他有多剛正不阿你還不清楚麼?”徐酒歲說著停頓了下,“上一次我就用腿蹭了蹭他, 被他拎著領子趕出來。”
“……”
徐井年額角青筋跳了跳,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關鍵詞, 強迫自己不要去問“用腿蹭了蹭”是什麼成人動作, 話鋒一轉, 問——
“薄老師怎麼樣了啊?”
“還行吧, 看著沒什麼不妥。”
但是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具體怪在哪也說不上來。
“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你不是高中生, ”徐井年問, “六十集電視連續劇現在都演了三十九集了……經過李倩的事, 他更不可能碰高中生了,你繼續裝嫩隻是給自己增添難度而已,這問題你想過麼?”
想過。
怎麼沒想過。
她最開始假扮高中生,不過是順水推舟找個理由,把兩人的關係從陌生人升級成相熟的人而已。
後來,當他們越來越熟,她早就想脫掉高中生這個馬甲了,畢竟那個男人道德感那麼強,是不可能碰一個學生的,徐井年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她怎麼可能不明白——
但是幾次真真假假的告白下來,薄一昭的反應告訴她,這個人拒絕她,並不是單純地因為她“高中生身份”……
如果她脫開了這個身份,就成為了“隔壁暗戀他的女人”,甚至連一個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連話都說不上,那還談個雞毛未來,難道用意念談戀愛麼?
有些煩躁地將頭發往後捋了下,她咬了咬下唇,瞥了徐井年一眼:“再等等吧。”
“薄老師要對女高中生過敏了。”
“他沒有,”徐酒歲垂眼盯著腳尖,“今晚他還問我準備什麼時候繼續去他那補習英語。”
徐井年看著有點兒驚訝。
“所以你就準備繼續裝女高中生啊,裝到什麼時候?”
“裝到下一次我拿腿蹭他時,他不對我吹胡子瞪眼,而是變成了想吻我又不敢吻……”徐酒歲隨口胡說八道,“你到底睡不睡了?”
徐井年認真想了下徐酒歲描述的“想吻又不敢吻”的畫麵,真誠地覺得下輩子可能都不會發生:“一年之後你假裝的高三生要畢業了,他還沒有對你‘想吻不敢吻’,怎麼辦?”
“‘老師,高考落榜,我複讀了,今年也請多多指教,麼麼噠。’”
“……”
徐井年衝著她豎起大拇指,站起來回房睡覺去了。
……
李倩情況穩定下來之後,薄一昭再也沒有去探望過她。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學校,隻是除了徐井年,沒有一個人在現場,所以大家猜測其實李倩跳樓原因並不是“被趕出競賽班”那麼簡單,但是也隻是猜測而已——
畢竟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跑去問徐井年這種八卦。
這件事就這麼風風火火地開始,又被無聲無息都遮蓋過去,薄一昭依然在十八中上他的課,儘職儘責,做他的道德標杆……
但是徐酒歲認為,他那天晚上說的話也有可能是真的,他回國教書,做政教處主任,不過是隨便找個地方調劑生活,他並不是那麼在意這份工作——
他理直氣壯得很,不受任何人威脅,因為他從來沒有做錯任何能夠被指責出格的事情。
看呐,多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可憐連累了她這個“隔壁七中小學渣”一塊兒吃不著肉。
這天徐井年晚上有競賽班培訓,徐酒歲做了番茄雞蛋麵給送去學校,隻不過和以往不同,這一次她拎了兩個飯盒,都是粉紅色的。
就因為她下麵的時候,看了眼鍋裡的番茄雞蛋鹵子,隨便發微信問了下徐井年,讓他問問他物理老師晚上要不要吃麵。
徐井年過了一會兒才回複她,說,老師說,可以。
可以。
多麼高高在上的回答。
對著飯盒做了個鬼臉,徐酒歲把飯盒送到了徐井年在的多媒體教室,踮起腳看了看教室裡麵,薄一昭不在,就跟他咬耳朵:“老師呢?”
“還在辦公室印今晚的卷子,他讓你把飯盒送到他辦公室去。”徐井年埋頭唆麵。
“還送到辦公室去,當老子美團外賣啊!”
徐酒歲不滿地嘟囔,她怎麼覺得自從那晚在醫院給了那個男人“愛心擁抱”“純潔埋胸”之後,他用她用得越發得心應手了呢?
一路嘟囔著拎著飯盒,根據記憶摸到了高三理科組老師辦公室附近——辦公室倒是不難找,理科組老師辦公室就在文科組老師辦公室對麵,讀書的時候,徐酒歲還是地理課代表,經常給老師送東西來。
拎著飯盒探頭探腦,薄一昭沒看見,卻遇見了迎麵走來的高中地理老師。
帶著金絲邊眼鏡的年輕教師懷裡抱著一遝試卷,從轉彎處走出來一眼就看見拎著飯盒東張西望的小姑娘,起先一眼掃過去沒在意,定眼一看發現居然還是熟人——
“徐酒歲?”
他驚喜地叫了聲。
徐酒歲被這一叫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回過頭一看發現是她高中時代的“恩師”,於是露出了個笑臉:“李老師。”
“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給弟弟送飯,他在高三理科班……”
“噢噢,我好像有聽彆的老師提起過,最近怎麼樣啊,我還以為你在首都讀完大學就留在那了,沒想到還會回來這個小城市——”
一頓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