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萬一你想我了呢?”
“想個屁!”
“歲歲……”
“彆叫!咱們不熟!”徐酒歲從他手臂上跳下來,赤著腳,光著腚,噔噔往後退,整個人退到牆角瞪大了眼如臨大敵般瞪著男人,“剛才我如果不追問你原因你是不是準備騙著我領結婚證然後興高采烈拍拍屁股走人回你的美帝?!”
她咆哮不帶喘氣的,薄一昭都怕她岔氣。
其實說實話,在接受她的瘋狂怒號,雷霆怒火之前,他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有不回去這麼個選項——
從大學就在接觸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物質不斷冷凝直到接近絕對零度,所有的原子將變為同一個原子,為物質第五態),博士期間就開始做研究,眼看就要有了成果,他不可能放棄也不可能不參與。
——學術的研究,還是女人的眼淚。
這像是一個無解的選擇題。
難怪90%實驗室的同事連女朋友都沒有,偶爾有一個也會迅速被甩,作為高薪人員,他們這些人大概就是女人們看在錢的份兒上,捏著鼻子都受不了的人群之一。
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男人走到角落裡去,彎腰溫柔地她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我再想想這事。”
他縮回手時,意外地被一把捉住食指。
“但是你想的結果裡不包括‘分手’的選項。”她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當然,”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點頭,“去洗澡,穿成這樣走來走去,你要著涼了。”
對話在瞬間的爆發後重新歸於平順。
徐酒歲去泡了個澡爬出來後家裡已經沒有彆人,書房裡也被收拾過了,抹去了胡鬨的痕跡。
她的畫架還擺在那裡。
徐酒歲抬手係緊腰間浴袍,發現自己一點兒也沒有困意,甚至是頭腦清醒……吹了頭發重新坐在畫架前,她拿起了之前扔下的鉛筆,整個人安定下來。
……
再抬頭時,天光大亮。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她打了個嗬欠,以後修完一些陰影處理,在設計稿的右下角落下“九千歲”的落款。
掃描,上傳,發送賽事投稿郵箱。
將發送成功的界麵截圖給小船發了個微信,告知她自己已經交稿,她相信小船會轉告許紹洋。
站起來重新洗漱,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下樓買了兩份餛飩,拎著沉甸甸的保溫盒回來,她敲響了走廊對麵那扇門。
門開了。
站在門後的男人難得見到眼底淤青,下巴上也生出一些胡渣,一看就知道也是一夜未睡,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徐酒歲彎腰從他撐在門邊的手臂下麵鑽進屋,在餐桌邊把早餐掏出來,熱騰騰的餛飩還有兩杯豆漿。
薄一昭轉身回去洗了把臉,回到餐桌邊垂眼看著徐酒歲撈了一顆餛飩吹了吹,勺子方向一轉,吹涼的餛飩遞到了他的唇邊。
餛飩做的很好,皮比紙還薄,他張嘴,吞下去。
徐酒歲笑了下:“一夜沒睡?”
他低低“嗯”了聲。
“說下你的偉大事業,”她低下頭,自己開始撈餛飩吃,頭也不抬地說,“用正常人能聽懂的方式。”
“構成不同物質的原子結構不同,這點你應該是初中物理時候就學過,但是在-273.16°C,也就是接近絕對零度的情況下,所有原子的都會變成同一種結構,這就叫物質第五態,也就是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
他嗓音緩慢,不急不慢猶如她曾經無數次趴在多媒體教室外聽他講課。——
“幾年前,哈佛大學通過玻色-愛因斯坦凝聚體使光的速度降為0,從而實現儲存光……而如今我們的實驗一旦成功,可能就可以實現在物質第五態中,模擬超新星爆發現象,甚至是模擬黑洞。”
黑洞學術深奧不可測,至今人類對於黑洞的描述和研究多基於大膽猜測、小心論證的基礎上,一切都是未知。
一旦能夠實現模擬黑洞,就像是終於撩開女神神秘的麵紗,一切技術理論上的運算和實驗都可以得到實際上的類比操作——
這對於整個天體物理學界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基石推動,一旦成功,人類對於宇宙的探秘將會吹響新的革命號角。
說小了,這是對物理學者個人至高無上的榮耀,足夠留名青史。
說大了,這就是對人類科學進步的巨大推動貢獻。
彆說薄一昭才三十二歲,就算他八十二歲,麵對昨天這種情況他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決絕——
之前在近海市看的和國內研究所的勞動合同裡,也是因為裡麵特彆注明,在確認項目被放棄的情況下,他將會帶著所有的技術資料回到國內,與美國那邊被放棄的項目組構建橋梁,共同完成未完成的實驗項目。
在此之前他從未遲疑。
但是昨天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深刻的意識到,現在他再也不是特立獨行的一個人……
他有了愛人,也下了決心即將和她組成一個家庭,他不能夠說走就走,也不能夠強迫她跟著自己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自私的一個借口——
他想帶她走是。
她不願意他離開去繼續做他的研究亦然。
然而這件事卻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源於自身的自私無法深受,但是分開卻更加不可能。
於是一夜未睡。
“得到什麼結論啦?”
徐酒歲低著頭,聲音輕飄飄的好像還帶著笑,這一秒薄一昭倒是忽然感覺到她難得一見的成熟,相比起昨天那一瞬間的炸毛,她迅速地冷靜下來。
甚至好像比他還冷靜的樣子。
心臟難受地縮聚了下,他放下手裡的勺子看著她,似乎是有所感應,她也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在這樣的笑容鼓勵下,他點點頭:“想好了。”
徐酒歲扔了勺子:“巧了,我也想好了,不知道咱們意見統一不。”
“……””要不一起說?”
他停頓了下,點點頭,表示怎麼著都行。
然後就是倒數。
三。
二。
一。
“——我們領證,我跟你走。”
“——給我一年時間,我回去做好工作和資料交接就回國。”
異口也不同聲。
話語一出,坐在桌子兩邊的人都愣了下。
互相瞪視了三秒,徐酒歲先“噗”地一聲笑出聲來,似乎是笑得狠了,她偏開腦袋,低下頭揉揉發紅眼睛,“神經病啊,”一顆水珠從她掩住眼睛的手下掉落在麵前的餛飩碗裡,“做了七年的研究你就把榮譽這麼拱手讓人?”
桌子下的她踢了踢他的小腿。
“不是求婚成癮,怎麼這麼好的機會你又慫了,誰要等你一年,以我拿下你的速度,一年時間夠我出軌四到五回。”
她趾高氣昂。
如果不是笑容裡帶著哭腔那就更像那麼回事兒了。
男人站起來,繞過桌子,將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半蹲在她的麵前在她麵頰上落下帶著歉意和感激的稀碎的吻。
然後轉身,去找車鑰匙。
“上哪去,”她看著他換衣服,“我也一宿沒睡,困死了,能不能抱我睡一會啊?”
“回家拿戶口本。”薄一昭看了她一眼,“睡什麼睡,領了證再睡,不然我睡不踏實。”
“……”
哦。
這就去領證了?
萬事俱備,領個證吧,連黃曆都沒看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