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歲是那種一旦有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決定就特彆喜歡嘚瑟的人。
所以在給自己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打第八層高光的時候, 她翹著二郎腿發了個微信朋友圈——手機舉高拿遠對準自己的臉,粉撲壓在眼底遮住半張臉, 鏡頭中的她笑起來雙眼彎彎, 一張自拍。
配字:領證去。
下麵徐井年一秒點讚, 並回複:豬肉檢疫合格證?
小船連讚都沒來得及讚, 直接回複了徐井年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將這條朋友圈的主人無視了個徹底。
徐酒歲黑著臉, 勢必要報複這兩個人, 怎麼報複呢,那必然是在這兩人的周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先打開微信, 找到她的徒弟弟薑澤,用一種非常委婉的方式,打下一串字——
【歲歲平安:在?】
【歲歲平安:跟你講個秘密, 你不要告訴阿年, 因為你們薄老師的實驗經費發了個回馬槍,為了人類科技的未來,為了你們這些朝氣蓬勃的少年能夠有朝一日探索宇宙的奧秘, 我可能會跟他結婚然後出國……你能不能用一種委婉的方式問阿年,他喜歡哈佛還是斯坦福?】
【歲歲平安:劍橋有點遠,怕他離姐姐和姐夫太遠感受不到家庭溫暖覺得自己像孤兒,所以不太推薦。】
再找到“哈哈哈哈”的小船, 用一種天真邪惡的方式, 打下另外一串字——
【歲歲平安:在?】
【歲歲平安:跟你講個秘密, 你幫我考慮一下,因為薄老師的實驗經費發了個回馬槍, 為了人類科技的未來,為了阿年那些朝氣蓬勃的少年能夠有朝一日探索宇宙的奧秘,我可能會跟他結婚然後出國……
出國之前我想舉辦一場婚禮,人們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介於我爹死的早,你覺得咱們師父能答應替代我爹在婚禮上扶著穿婚紗的我走向薄老師嗎?】
【歲歲平安:不要恐慌,我也就是隨便這麼一想,你可以幫我探探口風?】
分彆給兩個人發完微信,徐酒歲扔了手機化妝去了——
結婚證畢竟是一輩子的事,那上麵的相片要是醜那就是醜一輩子,等七老八十以後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跟孫子炫耀“奶奶以前顏值超能打”……
她決定還是得認真對待。
一個小時後,徐酒歲張著嘴給自己塗第二層睫毛膏的時候,回家拿戶口本的男人回來了。
徐酒歲畫好了妝,坐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看看,他站在她身後垂眼看著她,容光煥發的樣子很難跟剛才那個邊淌眼淚邊吃餛飩的邋遢鬼聯想到一起——
女人果然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生物。
三生有幸不攪基。
徐酒歲還在這折騰她的劉海,力求每一根發絲抖待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頭也不回看著鏡子裡的男人:“老師,你回家拿戶口本你爸媽知道了嗎?”
“馬上就是你爸媽了,”他糾正,“知道。”
“怎麼說?”
“剛開始是覺得有點急,畢竟什麼都沒準備,”薄一昭想了想道,“知道美國那邊等著我回去,三年五載不一定回得來後,就讓我帶著戶口本快去民政局,怕去晚了彆人下班又得等明天你反應過來後悔了怎麼辦。”
“……”
之前徐酒歲曾經有過疑惑,她和薄一昭在一起究竟是他在智商扶貧還是她愛心泛濫,現在看來好像是後者的可能性高一些。
徐酒歲放下梳子,問了個特彆夢幻的問題。
“老師,結婚以後,你會對我好嗎?”
“嗯。”
“沒有動聽一點的情話嗎?”
“暫時沒有靈感,”他將她架起來,讓她沒骨頭似的向後靠在自己身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你手機響了很久了你沒發現嗎?”
徐酒歲這才想起一個小時前她扔下的兩枚□□。
在薄一昭低頭研究手上剛才隨手一摸,成功摸到的一層粉底液陰影散粉高光等一係列複雜成分時,徐酒歲拿起了手機,心滿意足地發現有20個未接來電。
分彆來自徐井年和小船。
打開微信。
【年年有餘:你去美國?問過我手裡的40米大刀了嗎?!!!!
你有個七個月後就要麵臨高考的弟弟,能負責點嗎!!】
【小船:你可能是瘋了,休想拉著我陪你一起瘋!
是不是想許紹洋帶著五十幾個古惑仔和五十幾把砍刀,到你婚禮上給你湊個古惑仔主題婚禮?】
瑟瑟發抖的惶恐不安隔著屏幕都能嗅到。
順手回給小船一個“嘻嘻”,正想回徐井年,這時候,不遠處的男人拿起手機看了眼,“唔”了聲。
“怎麼啦?”徐酒歲像是兔子似的豎起耳朵。
“徐井年發微信問我,是不是真的要帶你走,”薄一昭對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並讓我想好再回答,他是一個脆弱的,高三備考生,經不起刺激,以及驚嚇。”
徐酒歲撇撇嘴:“提前半年通知還不算有良心麼,他這驚嚇要緩衝半年?”
薄一昭瞥了她一眼:“你這回答太有攻擊性。”
徐酒歲揮揮手示意你最溫和你自己來。
湊過去扒著男人的手臂看他扣字,於是就看見他堅定地打出兩個字——
【薄:是的。】
發送。
發送完畢。
徐酒歲:“……”
徐酒歲虛心求教:“所以請問這個回答比我的版本優秀在哪?”
“麵對盛怒之人,多餘的話少講。”男人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麵頰,“你生氣時候我從來不說話。”
徐酒歲終於找到自己每次生氣都能從“有點生氣”到“暴怒”的原因來由,有力證明就是在男人斬釘截鐵地給他的小舅子發了那鏗鏘有力的兩個字後,徐井年回了他“……”這麼六個點後,再也沒有說過話。
安靜如雞。
也有可能是在他們聽不見的地方忙著瘋狂罵臟話。
當然更可能是已經被活活氣死。
……
徐酒歲去民政局的路上忍不住掏出手機查了下老黃曆網,心滿意足地在“宜”下麵找到了“婚嫁”二字。
再往下拉,對照著時辰,找到“良辰吉時,百無□□”八個大字對照時間,發現還有大概半個小時就要進入下一個時段,她催促著薄一昭合理且合法地以最快速度趕路。
這種時候薄一昭也沒心思教育她,九天之外沒有月老隻有月球,她的未來丈夫是一名天體物理學科學家,請不要挑戰他的權威和尊嚴。
薄一昭是下定了決心,今天要給她做牛做馬的。
所以他真的把油門往下壓了壓,在她滿意的歎息聲中把車停到了民政局門口,兩人下了車,這才發現今兒結婚的人真不少。
兩人跑去排隊照了紅底照,領了證,捏著小本本,徐酒歲記得還有個流程,是新婚夫妻二人會站在一個台子後麵,舉著小本子笑得二傻子似的來一張合影。
薄一昭並不了解這算什麼“必須要有的流程”,難道不照那張照片,他手裡印著兩人照片和出生年月的紅本子就成假的了麼——
那必不可能。
所以當徐酒歲牽著他,好不容易找到那個傳說中的台子時,那排隊快要排到門外大馬路上的隊伍,讓男人無情地嗤笑出聲。
徐酒歲轉頭去瞪他。
薄一昭將結婚證往口袋裡一塞,抬起手摸摸她的頭:“排隊還是回家睡覺?”
兩人都一宿沒睡。
這會兒最重要的事辦妥了,人都放鬆了下來,除了再發一條朋友圈炫耀自己的身份之外徐酒歲暫時找不到彆的正事要做——
人以放鬆就容易犯困。
打了個嗬欠,徐酒歲真得乖乖轉身跟著男人回家睡覺去了。
雖然已經同床共枕無數次,但是有了國家頒發的榮譽證書,她往男人身上拱的時候隻覺得分外的理直氣壯。
人剛翻上去就被一把摁住,她的下巴磕在他結實的胸口上,男人躺平了沒把她顛下來,她順勢爬上去跟他玩疊疊樂。
衝他的下巴吹氣。
柔軟的指尖撥弄他的下巴,摸了摸發現了新大陸。
“刮胡子了?”她嘻嘻笑。
“就準你往臉上糊八層粉?總不能結婚證上就醜我一個吧?”
他捉住她的手,掀起被子,她往上爬了爬從被窩裡冒出個腦袋,往上湊要親他的薄唇,頭發蹭的亂糟糟的像是被窩裡爬出來的女鬼。
見她伸出舌尖還要得寸進尺,他一把摁住她,嗓音喑啞:“不睡了?”
“困過了。”她腦袋上蓋著被窩,“興奮,這就結婚了,三個月前我還是單身狗,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