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吃得很快,三兩口一碗麵就見底了。他朝何川舟伸出手道:“舟舟,給爸爸拿50塊錢,我想去買包煙。”
何川舟拉開背包內側的夾層,從裡麵抽出兩張20,想再翻個10塊,何旭說:“也夠了。”
周拓行詫異地瞪大眼,無法理解何川舟竟然可以擁有那麼多的財富,隨後握著筷子彆扭地道:“真沒出息,還跟女兒要錢。”
何旭一腔高深莫測的語氣道:“你懂什麼?一家之主看的不是年齡。”
他把錢攥在手裡,準備離開的時候指著周拓行確認:“看得住他不?”
何川舟上下打量了對麵一番。
這個年齡段的男生在發育上不占優勢,尤其周拓行跟個摧折過的黃花菜似的,沒有威懾力。
何川舟肯定地點了點頭。
周拓行不大服氣,何旭笑眯眯地提醒道:“建議你彆招她,她非常能打的。”
周拓行也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不在巔峰期,老老實實坐著吃飯。什麼都等吃飽了再說。
何川舟重新數了八毛錢出來,去找老板娘買了個茶葉蛋。
雞蛋燉得很入味,同一張桌子能聞見塑料袋裡飄出的鹵味香。剝開外殼之後,一條條深褐色的紋理也露了出來。
何川舟操作不大靈活,被燙了一下,甩著手降溫。
周拓行看了好幾眼,喉結上下滾動。想問她要不要幫忙,又覺得何川舟一直沒跟他搭話,估計是不待見他,乾脆假裝沒看見。
吃到還剩最後兩口的時候,何川舟把剝好的雞蛋放到了他勺子上。
周拓行愣住了,怔怔看了過來。何川舟抽出紙巾在擦桌麵上的湯水,依舊沒跟他說話。
周拓行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用勺子推著雞蛋滾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把茶葉蛋吃了。
沒說謝謝,不過等何川舟起身要出去時,主動拎過了她沉重的書包。
兩人剛走出店門,何旭也拎著個小袋子出現在街頭。
他沒買煙,買了點創可貼、紅花油之類的東西,還有幾袋餅乾。遠遠朝兩人招手,說:“走吧。”
周拓行猶豫了下,站著沒動:“我要回家了。”
他吃了何旭兩頓飯,還吃了何川舟一個茶葉蛋的加餐,現在說話沒什麼底氣。
“你還知道回家啊?”何旭笑著說,“走吧,送你回家。”
周拓行瞅了他一眼,沒說自己家在哪兒,也不往前走。結果何旭全程沒問他路,七拐八拐地到了一棟筒子樓前,將袋子交給他,直接說:“上去吧。”
周拓行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進了小區樓道還數次回頭。
何旭站在樓下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沒聽見什麼打罵或慘叫聲,才轉身走了。
他跟何川舟說,以前來這裡出過幾次警。周拓行的爸爸是個賭鬼,贏了出去喝酒,輸了回來家暴。本來說孩子跟母親家的親戚走了,不知道怎麼又回來了。
他還笑著諷刺了一句:“看來今天他爸手氣不錯。”說著心情也有點難過。
何川舟經常覺得何旭的慈悲心過於泛濫,所以身邊總是出現一些生活過得亂七八糟的人。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有很渺小又很偉大的誌願。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家的經濟也總是捉襟見肘。何川舟很多時候,連一毛、五毛的零花錢都不舍得花,但是她從沒跟何旭說:不要這樣。
何旭就像是一個搞傳銷的,他希望所有未成年的孩子都能回去好好念書。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認同他的好意。多數人渾渾噩噩地活著,巴望不了太久遠的未來。相比起要麵對冷酷、真實的社會,更希望他不要來乾擾自己的道路。
而周拓行,看起來乖張叛逆,其實倔強懂事,又有點天真。
何川舟笑了出來。
他現在已經是個能讓何旭很驕傲的人了。
等整理完手頭的資料,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何川舟拿上衣服準備出門。
高峰期,分局門口的車流也密集了起來。
何川舟走在馬路邊上,沒到路口,一輛黑色轎跑以很慢的速度開了過來,停住後閃了閃車燈。
何川舟腳步稍頓,不作理會,又繼續往前。
對方或許沒有想到,再次追了上來,緊跟著車窗降下。
周拓行就坐在後座,隔著半開的玻璃窗,嘴裡咬著根沒點燃的煙,像是咬牙切齒,視線微微瞥向外麵,囂張地挑釁道:“喲,何隊。”
何川舟斜眼瞥去。
前排開車的年輕人接得很快:“何隊?是你朋友啊?”
無人出聲。
“你在A市還有這麼一個朋友?都沒聽你聊起過。”年輕人暗罵一句,隻能自我介紹,“你好,我姓陳,是阿拓的同學。”
何川舟朝他點了點頭。
後麵的車輛按著喇叭,不停催促。再磨蹭下去多半就要罵人了。
這場景實在是沒什麼逼格。
周拓行端著架子跟啞巴了似的,周拓行代言人·熱心市民的好夥伴·小陳司機竭力保持著他友善的微笑,趕緊開口道:“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何川舟說了聲“謝謝”,拉開車門坐到副駕上。
作者有話要說:10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