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錢款,將通過不同渠道捐贈出去。
何川舟說:“這是彆人代為補償給你的。”
“誰啊?”江平心問,“為什麼要代騙子還我錢?”
何川舟輕而緩地說出三個字:“陶思悅。”
江平心怔了下,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等回憶起來,霎時間臉色有些發白。她攥緊手裡的毛巾,背過身,心不在焉地擦拭麵前的木櫃。動作頗為用力,將那扇已經有歲月痕跡的木門摧殘得“嘎吱”作響。
不知道她有沒有明白,何川舟沒細說,她也沒追問。
等那一塊木板被擦得錚亮,實在是一點汙垢都沒有了,江平心才停下動作,手臂發酸地下垂,用竭力保持著的平坦聲線問:“那個騙人的混蛋呢?”
何川舟說:“去年就在吃牢飯了。”
江平心點了下頭,下意識想用手上的抹布擦汗,反應過來,頗為慌亂地拎起水桶,準備去廁所換水。
何川舟聽到衛生間裡的水聲,久久不見人出來,起身大聲說了句:“我先走了。”
江平心悶聲應了一句:“嗯。”
何川舟回到車上,按照計劃,下一程是去探望王熠飛。
王熠飛最近異常活躍,頻頻邀請她去自己家裡吃飯,為此每天要給她發十幾條微信,向她展示王高瞻的廚藝。
因為王高瞻在監獄裡學過烹飪,還學了一些雕刻的傳統手藝,他自己由於需要忌口沒有辦法享受,想讓何川舟幫他實現大吃大喝的願望。
何川舟如果再拒絕,王熠飛估計就得撒潑打滾了。
她拿起手機設置了導航,準備出發時,周拓行的信息跳了下來。
周拓行:欠費了。
何川舟不明所以。
何川舟:什麼欠費了?
何川舟:要我幫你衝一下話費嗎?
周拓行給她發來一張表格,裡麵塗滿了顏色,大部分是紅色,少部分是藍色。
何川舟放大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張時間表。
兩人沒交流的部分標紅。聊天的時間標藍,見麵的時間標綠。邀請何川舟遭到拒絕時,會畫一條很粗的黑線。
不僅有日期,還精確到了小時跟分鐘。
何川舟看著滿目的鮮紅,認為周拓行一定對事實進行了某種程度的扭曲,隻是她不記得。
周拓行怕她看不懂,又重新發了一張,把寥寥無幾的綠色用粗箭頭特殊標注出來,無聲責備何川舟的冷落跟疏漏。
隨後若無其事地向她發出了一個邀請,問她怎麼評價晚上那一段尚且空白的時間。
何川舟為他委婉而曲折的試探感到心情愉悅,認為這是一種巧妙且有趣的手段,想了想,卻惡劣地給出一個評價。
何川舟:很有規劃性。
周拓行:……
周拓行打字速度飛快。
周拓行:他們說我倒貼,越倒貼越不值錢。
何川舟:他們真那麼說?
周拓行:他們心裡這麼說的。
何川舟忍俊不禁。
何川舟:親愛的,你技能真多。
何川舟:那你應該也能看出我現在心裡在說什麼。
周拓行:你說待會兒要過來接我吃飯。
何川舟:是嗎?
回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委婉的拒絕,何川舟沒有消息了。
周拓行等了幾分鐘,發現人又一次消失,生出一種無力感。鬱悶地握著鼠標點來點去,發泄著煩躁的情緒。
同事們相繼起身,在不遠處商量著今天晚上要去哪裡聚餐。周拓行不久前剛拒絕過,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沒什麼食欲,隻覺得煩悶。
陳蔚然推門進來,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的計劃落空了,同情地上前攬住他的肩膀。
“彆禍害鼠標了,再點也點不出你女朋友的影子!”陳蔚然拉著他起身,大聲嚷嚷,“來來,哥們兒請你吃飯去!”
一群人半推半拉地簇擁著他出了門,走到辦公大樓前的馬路旁,等著兩名同事去把車開出來。
沒多久,一輛黑色的車在他們跟前停下,見無人注意到自己,短促地鳴了聲喇叭。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何川舟將手臂搭在車窗上,姿態閒適地靠著,衝他們招了招。
她看起來有點瘦,從下頜蔓延出一條清晰又漂亮的線條,不過眉宇間有一股英氣,看過來的眼睛像有光似地炙灼發亮,笑得明媚動人。她抬抬下巴,說出來的言語跟氣質有些不符,帶著隱約的輕佻跟逗弄:“這位先生,看起來有點眼熟,有沒有空賞臉吃頓飯?”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左右看了看,想知道何川舟在搭訕的人是誰。
周拓行一時也愣住了,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前麵的兄弟抬手招呼一聲“美女”之後,重重撞了下對方的肩,錯步而過,徹底擋住他的身形,回了一句:“有空。”
何川舟指了指後麵:“能不能幫我搬一下後車廂裡的東西?”
周拓行快步過去,發現裡麵裝的是幾盒蛋糕,還有一些零食。
何川舟笑道:“見麵禮。今天就先不請大家吃飯了,後麵的是私人時間,下次有機會再安排。謝謝大家平時對阿拓的照顧。”
眾人有點兒明白,又有點迷糊,在她和周拓行之間來回看了幾遍,木訥點頭。
主要是何川舟與陳蔚然描述中的有些不一致,也與他們想象的也大不相同。
他們以為這段靠著年少時的濾鏡發展起來的感情應該是不怎麼般配的,與周拓行的英俊相比,何川舟應該是個不修邊幅、不解風情的質樸女警。
……這美女誰啊?
眾人尚在愕然中,周拓行已經把東西往他們手裡一塞,催促似地讓他們快走,隨後拉開副駕的車門,將陳蔚然之前精心考察出的幾個備選餐廳報出來,一副準備充分的模樣。
陳蔚然搭著同事的肩,一群人整齊一致地轉過頭,目送二人駕車離開。
直到車尾消失在街口,陳蔚然才語帶悵然歎了口氣,說:“看見沒有,郎心似鐵啊,他真的一眼都沒回頭看過。”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邊上的同事都醒過神來,從四麵圍住了他,惡狠狠地譴責道:
“你不是說周哥的女朋友態度特彆冷淡,戒備心強,生人勿進的嗎?”
“你還說她有點冷落阿拓,沒有阿拓那麼認真!”
“你不會是嫉妒拓哥吧?”
“好家夥人心險惡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陳竇娥連退三步。
??
他特麼的怎麼那麼冤?
他沒說啊,分明是你們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