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最重要的能力,從來不是順境時能有多聰明。而是逆境時,你有多堅韌。
柳玉茹自知,自己樣樣都算不上拔尖,就唯有在堅韌二字上,比常人要多那麼幾分。
能夠快速調整心態,能夠從迅速學習,適應周邊環境。
就像當年張月兒來到柳家,她就能迅速把自己從大小姐變成一個普通小姐,收斂起對張月兒的敵意,同她討巧賣乖,在柳宣和張月兒手下,也得到憐愛。
如何討得彆人喜歡,是她同張月兒學的;如何能成為一個讓人稱讚的閨秀,是她在葉家學的。她有著超凡的學習能力,而今天遇見江柔,這是她生命裡從未見過的女人的類型,她就在腦海裡,把這個女人仔仔細細的剖開,去認真的思考著江柔的所有邏輯。
她站在江柔的角度去審視這個世界。
她嫁了一個不算喜歡的男人,這個男人甚至比顧九思更差,因為他風流多事,妾室許多。可她卻不曾放棄,一步一步經營,讓這個男人成為了今天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丈夫。
聽聞早些年顧老爺並不算富裕,甚至有些浪蕩,可如今的顧朗華卻是長袖善舞,這或許也是江柔的功勞。
她花重金下聘,替自己的寶貝兒子迎娶了一個兒媳婦兒,她費儘心機,替兒媳婦兒掙來了嫁妝,結果這個兒媳婦兒,不僅對自己家心懷怨恨,還沒半點規矩,與她對話毫無分寸,可她卻仍舊能不惱不怒,站在對方的角度上,開導勸解,規劃出一條對所有人都好的路子。
若是其他人家,以顧家的權勢,今日就她這樣的所作所為,直接關起來收拾一番也好,或者是休棄回去也好,有的是法子磋磨她。可江柔卻能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期盼著她能夠真正收心在顧家。
柳玉茹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居高而不自持,位下而不自棄。
這份胸襟,是她少見的。
然而終究是意難平,道理她都明白,可情緒卻難收斂。
可她已經知曉,這份情緒不能繼續下去,一個人倒一次黴不要緊,怕的就是倒黴之後一直陷在情緒之中,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做錯事。
於是她沒有說話,她就是坐在棋桌前,反複對弈。
然後她讓印紅將過去侍奉顧九思的人都叫了過來,讓他們細細說著顧九思的過去。
他怎麼長大,他做過什麼事兒,他是什麼性子,他喜歡什麼。
她就讓對方說,她靜靜聽,手中黑白棋子交錯落下,她在落棋的聲音中,在腦海中慢慢去勾勒出顧九思的過去,未來。
她大概能摸索清楚這一個人。
他心底柔軟善良,喜歡貓貓狗狗,會給路邊的野貓野狗喂食。
他有自己的責任心,他做事兒常嚷嚷的就是一人做事兒一人當,最怕的就是連累無辜。
他很講義氣,對自己兄弟從來都是兩肋插刀。
他有一個大俠夢,常常夢想行走江湖……
他想儘辦法逃出顧府,挖狗洞、用梯子爬牆、甚至自己製作了許多攀牆工具;他還愛藏私房錢,房間裡到處都是他藏的銀票,防著他爹娘用金錢控製他;他武藝極好,原本他的師父,現在都要帶著許多人才能製服他……
柳玉茹拚命去尋找這個人的優點,試圖客觀的去評價這個男人,他的善和惡,他是真的無藥可救,還是隻是過於天真。
她聽到第三天,該聽的都聽完了,而她內心裡那些火,該滅的也滅完了。
她抬起眼,終於說了三天來第一句話。
“大公子在哪兒?”
聽到這話,印紅先是愣了愣,隨後她反應過來,結巴道:“我……我這就找人打聽。”
柳玉茹點點頭,隨後讓印紅準備了熱水,沐浴,更衣,上妝。
她將最後一根頭釵插入發絲中間時,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恭恭敬敬道:“少夫人,大公子現在還在春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