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毫不意外,顧九思以往在賭場一賭一個月不回來都有,現在去了春風樓,也就三天沒挪地方,算不得什麼。
她點點頭,起了身,隨後便先去拜見了江柔和顧朗華。
江柔和顧朗華聽見柳玉茹來了,顧朗華嚇得手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也不逗自家的鸚鵡了,回頭同江柔道:“我眼皮子跳得厲害,總覺得慌。”
江柔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小孩子的事兒,我們聽聽就好了,彆管。”
沒一會兒,柳玉茹就上門了,江柔和顧朗華坐在上位,柳玉茹恭恭敬敬行了禮,顧朗華趕緊讓她起來,同她道:“我們顧家也沒這麼多規矩,你彆太見外。”
“玉茹是晚輩,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柳玉茹麵色平和,妝容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好了許多,她抬起頭來,溫和道:“前些時日玉茹不適,沒有來給公公婆婆敬茶,還望公公婆婆見諒。”
“這不關你的事兒,”顧朗華一說起這事兒就來氣,皺著眉道,“都怪九思那兔崽子。玉茹啊,你嫁過來,讓你受委屈了,九思以前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們就沒敢下手管,長大了就來不及了,但我也沒想到他這麼混,你等著我把他抓回來,一定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公公說笑了,”柳玉茹神色平和,沒有因為顧朗華的話開心,也沒有什麼不滿,說話聲音清晰平緩,聽得人也跟著平靜下來,她慢慢道,“大公子一直是這個性子,天真爛漫,玉茹也是知道的。玉茹嫁到了顧家,也就是顧家的人,大公子能過得好,那便足夠了。大公子喜歡出去玩,那便出去玩吧,也什麼的。”
聽著這話,江柔和顧朗華麵麵相覷,顧朗華心裡更害怕了。
如果柳玉茹直接發火,他還沒這麼瘮得慌,現在柳玉茹說得這麼好,直覺告訴他,要完。
柳玉茹不知道顧朗華的內心,她低著頭,做足了恭敬的姿態,繼續道:“玉茹今日前來,一是同公公婆婆見禮,二是想來了解一下家中情況,想知道日後在顧家,可有什麼需要玉茹注意的地方。”
“其他倒也沒有,”顧朗華斟酌著道,“隻要你和九思能過得平穩順遂,閒暇時候,再督促他上進些就好了。”
聽這話,柳玉茹心中琢磨著,猶豫著開口道:“公公的意思是,希望大公子讀書上進?您這樣的意思,以前同大公子說過嗎?”
柳玉茹清楚顧朗華應當是沒說過的。如果顧朗華早有這樣的心思,以江柔和顧朗華的能力,能把顧九思管教成這樣?
“此一時彼一時,”不出柳玉茹所料,顧朗華也沒遮掩,歎了口氣,直接道,“以前覺得他一輩子高高興興過就是,所以從來也沒要求過他上進讀書。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如今還是希望他日後能夠有些本事,哪怕家裡護不住他,他也能自己護住自己。”
“公公的意思是,家中有什麼變故嗎?”
柳玉茹將目光落到江柔身上,眼裡帶了疑惑。江柔明白柳玉茹的意思,她也不同柳玉茹繞彎了,接過聲道:“顧家雖是揚州的富商,但其實根在東都,我哥哥在東都任吏部尚書,如今東都政局不穩,陛下已經三個月沒有上朝了。我哥哥本想要九思入東都,然後給他謀個一官半職,再將他舉薦給公主殿下,以求前程。我們不願九思卷入這些,所以才著急著給九思找一門親事。”
江柔的話並不連貫,柳玉茹卻是明白。皇帝三個月不上朝,很可能沒有多少時候了,那接下自然會有一番皇位紛爭。而顧九思的舅舅想要穩固位置,和某位有權的公主結親。可是……
柳玉茹皺了皺眉頭,如今皇帝子嗣單薄,也早早定下了太子,怎麼看,都不是會有奪嫡之爭的模樣,顧家怕些什麼呢?
柳玉茹心思轉了轉,她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夢來——
“梁王謀反後,範軒領兵入東都……”
“當年仗著與梁王沾親帶故,就在揚州橫行霸道……”
她心思一凜,沉住了心緒,假作隨口道:“不知舅舅在東都,可有什麼立場,與哪位王爺可有什麼關係?”
“站的,自然是天子的立場。”江柔抿了口茶,淡道,“與皇親國戚的關係談不上,隻是我有一位侄女,是梁王的側妃。”
柳玉茹聽到這話,心砰砰跳起來。
第二次了。
夢裡的事兒,第二次應驗了!那真的隻是個夢嗎?一切真的隻是偶然嗎?!
柳玉茹克製著情緒,她端起茶杯,用喝茶的動作去給自己思考的空間。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顧家還有多少時候?顧家如果倒了,她作為顧九思的妻子,還跑得了嗎?!
她手中帶汗,等放下茶杯後,她終於將自己準備好的話說出來:“如今既然家中有了變故,局勢不比過去,大公子這性子,的確要改一改了。”
“男兒家,不說榮華富貴英雄一世,也總該有些可以依仗的本事,公公婆婆覺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