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瞧著信,不由得笑了。看第一句時, 她還想著, 顧九思果然還是樸實, 要不再給他請個詩詞的老師, 免得想表達感情了, 就隻會說大白話:
我想你了。
我很高興。
哈哈哈哈哈哈。
這樣以後往上升遷,怕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好在第二頁就轉了話風, 終於有了幾分讀書人的酸調子。
柳玉茹瞧著信, 她想了想, 決定等事兒做完了, 有什麼報告的, 再同顧九思去商議。
她停留在蕪城,第一日先去打探消息, 她幾乎走訪了所有糧店和胭脂店, 胭脂店裡大多放著花容的貨,價格有高有低,真假摻和著賣。
柳玉茹花了一天時間, 差不多摸清了蕪城的底。糧價是差不多的價格, 沒有太大波動,而胭脂鋪良莠不齊,有一家謝氏香的鋪子,在蕪城頗有名望, 無論是價位裝修,都與花容貼近, 而且裡麵的貨全是真品,柳玉茹問過,這些都是他們老板從望都親自帶回來的,因此價格要高上許多。
柳玉茹心裡差不多有了主意。
這一次主要是來買糧,次要是搞清楚各地花容銷售的情況,看適不適合用代理售賣這種方法來買貨。如何適合的話,她再在當地挑選出合適的代理人選,等回了望都,組一隊人過來談這事兒。因此她也沒出麵和謝氏香細談,差不多了解了情況,就回了客棧。
等到第二日,柳玉茹便吩咐下去,將商隊裡的人全都扮成商人,去蕪城各大糧商買糧。速度要快,而且都放下話來,要買更多。
安排好的人下去,柳玉茹就在茶館裡坐著喝茶,打聽著周邊的信息。
等夜裡回來,所有人已經買得了一千石糧食,而且城中糧商都答應,會從各地調糧。
柳玉茹看著外麵的景象,一言不發,沈明看了柳玉茹一眼,不由得道:“你瞧什麼呢?”
“半年之前,”柳玉茹笑著回頭,慢慢道,“我曾來過滄州。”
沈明點點頭:“我聽說過。”
“那時候到處都是流民。”
柳玉茹歎了口氣:“我和九思被關在城門外,親眼看到有人殺人多財,乃至易子相食。如今蕪城裡也有流民,可你瞧瞧,同樣是滄州,蕪城的富商,卻還能調糧來賣給我們。”
“所以我說,”沈明冷著臉,“這些富商狗官狼狽為奸,都該殺。”
“沈明,”柳玉茹搖搖頭,“你若是為一人仇怨,那自然可以快意恩仇。可是若你想著的是一批人,乃至一國,那就得往更高處去走。你以為九思喜歡當官嗎?”
柳玉茹苦笑:“不也是為著,想讓更多的人過好一點?”
沈明沒說話,這些時日,越了解這對夫婦,他便越是明白,自個兒過往對著許多人的認知就是偏見。
但他也不說話,柳玉茹喝了口茶,平淡道:“明日再去買糧。”
柳玉茹每日都讓人出去,不斷加價買糧食。無論價格如何往上,柳玉茹都照收不誤。
如此不足四日,城中突然就掀起了買糧的熱潮,家家戶戶都去各處收糧,過來換銀子。而這時柳玉茹又讓人將錢聯絡了當地的錢莊,拿了一部分錢出去房貸。
柳玉茹不要肉、不要菜,隻要粟米和麵,於是一時之間,這兩樣東西的價格,卻是比其他食物貴上很多。蕪城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聞風而動,做起買糧的生意來。
糧食少,價格自然就水漲船高。大多數人其實不明白這糧食是怎麼漲起來的,而卻也發現,哪怕不賣給柳玉茹,城中也有人高價收糧,於是也放心大膽開始收糧食。
柳玉茹趁著大家四處買糧的勁頭,又將之前買的糧食,悄悄小量多次投放到了市麵上。
大家逐漸發現糧食多起來,但是許多人還是瘋狂買入囤積了許多。
柳玉茹算著時間,同所有人道:“糧食暫時不收了。就這樣吧。”
柳玉茹停止了收糧,而許多人為了賺錢在高位收購了很多糧食,糧食一時之間沒了去處,尤其是做生意的人,自己流動斷了,自然就慌了。
首先有人開始將糧食降價出賣,於是糧價開始迅速往下跌下去,整個城裡收糧的人開始害怕起來,柳玉茹看著價格一路往下,甚至跌破了最初他們來到蕪城的價格,這時候下屬芸芸來詢問柳玉茹道:“夫人,是不是該出手了。”
柳玉茹瞧著外麵的人的神色,她抿了口茶,今日先買一千石。
柳玉茹讓入手的數量,一直小於每日出手的數量。
沒有人知道柳玉茹是如何計算這些價格的,柳玉茹每天都遊走在茶樓酒肆,看上去完全不在乎這些事兒的模樣。
大夥兒看著糧價一跌再跌,心裡都有些慌,芸芸忍不住道:“夫人,糧價再跌下去,官府怕是就要參與了。”
柳玉茹瞧著人,點點頭,卻是道:“再等一日。”
夜裡柳玉茹回去瞧賬本,看著之前他們放貸出去的錢,算著這些利息,應當已經到了一個商人平衡的極限。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市麵便有人坐地賣糧,也有人對錢莊提議,用糧食等物品抵債。
柳玉茹讓沈明去同錢莊打招呼,她放出去的錢,都可以用糧食抵債。
她給了一個價格,這個價格,恰恰比市麵稍高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