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腦子是懵地。
她知道洛子商如今出現在這裡,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方才襲擊他們的人肯定是洛子商派的,她不明白,洛子商襲擊他們是為了做什麼。他不是要殺顧九思嗎?不把所有人手拿去埋伏顧九思,為什麼要抓她和葉韻?難道還打算用她和葉韻威脅顧九思?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洛子商,覺得這個可能性十有□□。可他親自出手擄了她,那就當真是把自己拉下水,要和顧九思來個魚死網破。可他在東都經營這麼久,就為了修繕黃河的位置,就要走到這一步嗎?
柳玉茹不知道,她隻知道,如果洛子商真的是做了這樣的盤算,她大概率是活不了了。
她心裡飛快思索著如何從洛子商這裡打聽到更多消息,就聽洛子商道:“柳夫人不必多想,在下今日當真隻是順道救你而已。”
“你這麼好心?”
柳玉茹忍不住出聲,洛子商笑了笑:“柳夫人,我真金白銀給了你這麼多錢,錢還沒回本呢,怎麼會讓你死?”
柳玉茹聽到這話,放下心來。
遠處煙火已經放完了,周邊小船都被清理開,隻留最大的一條花船停在河中央。花船上搭了架子,架子邊上有一群鼓師。
明月當空,周邊都安靜下來,鼓聲慢慢響了起來,洛子商靜靜看著前方,慢慢道:“柳夫人,洛某不做無用的事。殺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鼓聲緩慢,月光流淌在河麵上,帶了一種蕭索莊重的意味。
柳玉茹目光忍不住隨著眺望過去,她估摸著洛子商的確不會殺她了,便大著膽子,開口道:“您可以劫持我,威脅顧九思。”
聽到這話,洛子商似是覺得好笑,他轉頭看她一眼,玩味道:“那您覺得,顧大人能為您做到哪一步呢?”
“我不賭人心。”柳玉茹神色平靜,江風帶著寒意,吹得她的發絲淩亂拍打在她臉上,她看著遠處的花船,淡道,“所以我不會讓他選擇,這樣,在我心裡,他就永遠會選擇我,我永遠是最重要的。”
洛子商愣了愣,他看著姑娘在月光下的側顏。
她生得美麗,而今她十八歲,正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光,她帶著一種嫻靜又堅韌的美麗,盛開在他的眼裡。
他感覺自己心似古琴,被人撥彈出了音響。
這輕輕的撥動,對於他來說並不意味著什麼,它阻礙不了什麼,改變不了什麼,隻是化作音律,繚繞於心。
他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向遠方,這時候笛聲響了起來,洛子商聲音裡帶了幾分歎息:“我不知道他心裡你是不是最重要的,可我如今卻知道,你心裡,他必然是很重要,乃至最重要的。”
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後,她笑起來,臉上帶了這個夜晚第一絲暖意,她轉頭看向洛子商,認真道:“那是自然。”
“為什麼呢?”洛子商有些不理解,柳玉茹笑著回答:“他是我家郎君啊。”
“每一個女子都是如此嗎?”
洛子商繼續詢問,柳玉茹不太明白:“什麼每一個女子?”
“每一個女子心裡,她的郎君都是這麼重要嗎?”
“這自然不是的。”
柳玉茹轉過頭去,看向遠處花船,她似乎是有些冷,抱住了自己。這個時候,人群喧鬨起來,卻是一個白衣男子從花船中走了出來。
他穿著莊重的禮服,頭頂羽冠,手持響鈴法器,踏著莊重又美麗的步調出現在了所有人視野中。
柳玉茹忍不住溫柔了眼神,遙遙注視著那個白衣身影,柔聲道:“更重要的是,他不僅是我家郎君,他還是顧九思。”
花船上,主祭手中法器“叮鈴鈴”搖著舉了起來,也就是那一刻,十幾隻羽箭破空而去,台上的白衣郎君甚至還沒來得及轉換下一個動作,便被猛地貫穿了身體。
全場靜默。
片刻後,尖叫聲、呼喊聲、哭聲交織成了一片。
柳玉茹震驚看著花船之上,洛子商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她。
柳玉茹盯著花船,她張了張口,發不出聲。
她想叫那個人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今天的主祭。
她顫抖著身子,轉過頭去,看著旁邊的洛子商。
洛子商靜靜看著她,神色裡,甚至帶了些憐憫。
“抓你們,是為了調開他身邊的護衛。你想報仇,我隨時等著。”
他聲音冷靜又平和:“你若快一些,或許還能來得及同他說最後幾句話。箭上淬了毒,活不成的。”
話剛說完,柳玉茹一把推開他,朝著花船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所有人都從那個方向衝過來,她逆著人群一路狂奔,洛子商遠遠瞧著那姑娘的身影。
他發現這個人吧,真的很愛逆著人群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