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賀岱嶽他們打的野豬,困山村的村民們多多少少嘗了點肉味,大人小孩們臉上帶著滿足的笑——除了某些為肉鬨矛盾的。
鐵蛋奶奶來找潘中菊嘮嗑,問了嘴賀岱嶽的去向,得知他給舅家送肉,鐵蛋奶奶頓時講起了她上午聽的八卦,褚歸被動灌輸了一耳朵的家長裡短。
“你家貓能抓耗子了嗎?”鐵蛋奶奶看了眼陪褚歸進進出出的天麻,抬手喚了兩聲,天麻在賀岱嶽手裡盤了個把月,親人得很,顛著腿兒便來了。
“能,抓了好幾隻了。”潘中菊把早上的老鼠尾巴一說,鐵蛋奶奶摸貓的動作越發寶貝。可惜天麻是公貓,下不了崽,否則她絕對要領一隻去養。
“真乖。”鐵蛋奶奶胡嚕著貓頭,問潘中菊借貓,家裡老鼠鬨得厲害,昨晚剛領的肉,高高掛在灶台頂上,今早起來一看,啃了老大一塊。
“行,等岱嶽回來我讓他把天麻給你抱過去。”潘中菊乾脆道,天麻雖然讓摸,但外人想抱走是不行的,它聰明著呢。
鐵蛋奶奶不信,雙手一伸,天麻嗖地扭頭跑了,看來真得等賀岱嶽回來。
跑走的天麻上褚歸身邊往地上一躺,白肚皮朝上,兩條前腿縮著翻來覆去地打滾。褚歸忙著曬藥材,拿鞋尖碰碰它的尾巴:“彆擋路,小心踩到你。”
天麻鑽到了曬藥的藥架底下,十字藥架是賀岱嶽在家養腿期間釘的,上下四層,一層配了一個簸箕,共六套,儘夠禇歸使的了。
賀岱嶽人長得五大三粗的,給禇歸用的簸箕卻做得很漂亮。竹子取表層的輕蔑,劈成細條,編得平整而密實,摸著光滑一片,跟竹席似的。邊緣包著青布條,避免禇歸拿取時傷手。
藥架是賀岱嶽早上搬到院子裡的,他一氣兒搬了四套,剩了兩個簸箕沒用上,禇歸將其放回了雜物房。原本有些混亂的雜物房被賀岱嶽規整了一遍,要找什麼東西一眼就能看到。
藥材不同,炮製的方法與時機也有所區彆,禇歸拎了條凳到屋外切片。鐵蛋奶奶一直想幫忙,又擔心不懂給禇歸添亂,此刻見禇歸切藥材,不禁來了精神。
“褚醫生,我來幫你。”鐵蛋奶奶站到條凳邊上,“我刀功利索,你放心,保管給你切得勻勻淨淨的。”
“謝謝吳大娘,我自己能行。”禇歸婉拒了鐵蛋奶奶的熱情,切片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過程中需要隨時去除壞掉的部分。切片的藥材沒多少,有教鐵蛋奶奶的功夫,他已經乾完了。
大部分苦藥在新鮮時都帶著植物特有的清香味,至少聞著不會叫人舌尖發澀。
切完褚歸摘了手套,手指依舊白皙。手套自然是賀岱嶽準備的,藥材的汁水容易染黑手指,並且很難去除,褚歸倒是無所謂,但賀岱嶽不喜歡。若是可以,賀岱嶽巴不得把臟活累活全包攬了,讓褚歸天天當甩手掌櫃。
院裡曬得慌,天麻轉移到了屋簷下。過了秋分,以前在京市褚歸早換上了外套,而困山村仍時不時來場高溫,辟如今日,褚歸穿著短袖照
樣熱出了一身汗。
根據往年的經驗,
秋老虎蹦躂不了幾天了,
頂多到十月初,秋雨一下,立馬溫度大降。
所以賀岱嶽請一舅媽做了兩身長袖,布料薄點的貼身穿,厚的放大一號,春秋直接做外套,冬天配棉花襖子。
褚歸來雙城時帶的行李不多,估計安書蘭給他寄的冬裝在路上了,甚至到郵局了也說不一定。
賀岱嶽手裡的包裹證實了褚歸的猜想,體積大分量輕,無疑是冬天的棉襖。
褚歸注意到賀岱嶽拎了根呈灰褐色的枝條,是他說過要種在水井邊的葡萄藤,難怪去了一下午。
賀岱嶽不確定郵局有沒有褚歸的信件,隻是送田勇到公社順便問了下,結果恰好趕了個巧。再提著包裹到舅家拿了潘中菊的衣服,隨後抄小道上另一個大隊找人討葡萄藤。對方是賀岱嶽的小學同學,兩人曾經做過同桌,相處得還算融洽,賀岱嶽因此分到了兩粒葡萄。
葡萄表皮是紫色的,橢圓形,一個指節那麼長,香香的,很甜——賀岱嶽至今記得所有細節。
“他放了學,挎著書包跑得飛快,一路喊著媽,到地裡跟我說同學給了他葡萄。不知道誰教他的,兩粒葡萄他撕了張作業本的紙包著,裝到飯盒裡,要和我一人一粒。”記得所有細節的不止賀岱嶽,葡萄藤勾起了潘中菊的回憶,她摸摸葡萄藤,又摸摸膝上的衣服,眼底盈滿感動的淚光。
兒時的舉動讓賀岱嶽有些難為情,他生硬地扭轉了話題:“葡萄藤要插沙裡養根,我拿箢篼去河溝淘點沙子。”
賀岱嶽認真請教了葡萄的種法,他淘來沙子,把葡萄藤按芽點剪成小段,以破土陶壇子為容器。小學同學出手大方,葡萄藤剪了近一十段,那麼多總有能活的。
同學家的葡萄掛著果,讓他先扡插試試,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再挖棵帶根的種上。
“對了,吳大娘下午來借了天麻抓耗子。”葡萄藤一打岔,褚歸跟潘中菊齊齊忘了鐵蛋奶奶借貓的事,吃晚飯時褚歸突然想了起來。
“我給她送過去。”賀岱嶽兩口刨了飯,“碗放著等會兒我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