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1 / 2)

“你明天上前進村繞道上一趟公社。”我愛人三字聽多了,褚歸形成了免疫力,“我爺爺他們應該看到報紙了,你幫我給他們發一封電報,叫他們三十一號上午十點到郵局等著,我想跟他們通電話。”

公社的郵局沒開通打電話的業務,褚歸得到縣城才能打通京市的長途電話,他走前記下了離回春堂最近的郵局的號碼,褚正清收到電報知道要上哪等。

“好。”賀岱嶽一口答應,“到那天我陪你一起去。”

次日一早賀岱嶽走小路到了前進大隊,潘大舅端著碗蹲在門檻上吃早飯,見了他連聲問他吃沒吃,沒吃進屋一塊吃點。

賀岱嶽吃過了,潘大舅碗裡盛的是紅薯飯,他家的條件在前進大隊算好的,紅薯與大米各占一半,條件差的幾乎是頓頓紅薯,遇到年節的日子方舍得吃大米。

今日逢集,賀岱嶽等潘大舅吃完飯一道去了公社。賀岱嶽雙肩背了個小背簍,原是常規大小,到他身上顯得跟孩子用的似的。

潘大舅要上供銷社買鐵釘,賀岱嶽則趕著到郵局發電報,兩人在街口分開,各辦各的。

發電報通常是有急事,怕褚正清他們擔心,賀岱嶽特意加了一句原因,褚歸是想他們了。來困山村小半年,褚歸未曾提過思念二字,但賀岱嶽能體會到他偶爾流露出的情緒。

電報員鮮見有人把電報當信使的,他以為賀岱嶽不懂,好意指導賀岱嶽刪減一部分文字,僅保留必要的內容。

“不刪了直接發。”賀岱嶽衣服裡掏出一疊錢,“多少錢?”

原來是個有錢的,電報員數了字數,報出一個金額。

賀岱嶽眼也不眨的付了錢,踩著集會的尾巴四處逛了圈,剃頭匠用剩餘的熱水衝洗了刀具,賀岱嶽走近,衝人喊了聲大爺。

“你來晚一步,我收攤了。”剃頭匠以為賀岱嶽是來剪頭發的,“你這頭發等下場吧。”

鄉下人圖省事,尤其是男人,每次剪頭發皆往短了弄,沒什麼比剃光頭維持時間更久的了,因此賀岱嶽的頭發長度在剃頭匠眼裡是該修理了。

賀岱嶽的頭發半個月前剛讓禇歸剪過,他不是要剃頭,而是想買套剪頭發的工具,這種專業的東西供銷社沒有,得找剃頭匠討門道。

吃飯的家夥事剃頭匠肯定是不願意賣的,看在賀岱嶽態度誠懇且願意付辛苦費的份上,他同意幫忙買一套。

城裡剪發一次一毛到兩毛不等,剃頭匠挑著攤子,便宜的五分、貴的八分,價格較城裡少一半,收的錢還得交一部分給公社,一場集會頂天能掙個三塊錢。賀岱嶽承諾給他一塊錢做報酬,剃頭匠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賀岱嶽預付了五毛錢,剃頭匠是集會的老麵孔了,認識他的人多,無需擔心他昧了錢消失。

剪發的掙的錢雖不多,但總強過種地,一塊錢跟飯碗孰輕孰重,剃頭匠心裡清楚。

眼瞅著要散集了,擺攤的要麼收攤要麼半賣半送地處理,賀岱嶽包圓了一個賣山貨

的小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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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山村的山裡也有無數山貨產出,他們沒工夫進山采,雜物房裡卻放了一堆。一部分是吳大娘等關係好的人家送的,另一部分是患者們聊表心意的謝禮。

秋日農務繁忙,山貨再好不能當飯吃,村裡人偶爾抽空進山采一點,作為年節待客的零嘴,少有往外賣的。

“沒幾個錢,家裡的留著吃,買的我收拾了給爺爺奶奶他們寄去。”賀岱嶽自然地稱呼褚正清與安書蘭為爺爺奶奶,他取了一個簸箕,認真挑除了個頭小和有蟲眼的,端到院子裡晾曬。

禇歸心下慚愧,賀岱嶽想得周全,他一個親孫子竟忘了孝敬。

賀岱嶽搬了凳子坐下敲挑剩的小山核桃,山林間無人管理的野貨,皮厚肉小,極為考驗耐心。山核桃殼硬,賀岱嶽不敢用蠻力,唯恐連肉帶殼砸成一團渣。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小孩兒L般貓著手腳做起細致的活,莫名透著股笨拙的憨勁兒L。

“我來吧。”褚歸為賀岱嶽彆扭的姿勢感到難受,賀岱嶽側身擋著不許插手,打發他去看信。

關於褚歸教田勇針灸的事褚正清專門寫了回信,他並非思想頑固的老古板,褚家亦無針灸術絕不可外傳的家規,所謂的未滿四十歲禁止收徒,不過是防止學藝不精者誤人子弟罷了。

褚歸的針灸水平如何褚正清心知肚明,他在信中讓褚歸放開了手去做,隻是人心難測,對於傳承者的人品,褚歸務必要慎重考量。

褚正清的答複在褚歸的意料之中,看得入神之際,有什麼東西觸碰到嘴唇,褚歸下意識張嘴,山核桃仁特有的香氣在齒間迸發。

“好吃嗎?”賀岱嶽將相較完整的大塊核桃肉投喂給了褚歸,一塊接著一塊,看著褚歸漸漸鼓起的腮幫子,滿足感油然而生。

“好吃。”褚歸換了一邊嚼,山核桃富含油脂,果仁褐色的表皮微澀,賀岱嶽嘗試過剝去表皮,結果以失敗告終,果仁弄得稀碎。

天麻擠到兩人中間,小鼻子嗅啊嗅的,發現不是它喜歡的,甩甩尾巴蹭了蹭褚歸的褲腳,在地上躺下滾了一圈。

褚歸的注意力被分散,視線落至天麻仰露的肚皮,神情一凜:“你又鑽灶了?”

天麻肚皮上赫然印著兩道發黃的燒痕,褚歸蹲下湊近,鼻尖聞到一股殘餘的焦糊味,好懸沒燒到肉。

“肯定是挨著火鉗了。”燒痕邊緣筆直,除了火鉗賀岱嶽想不到其他。

“不是拿東西擋住灶眼了嗎?”褚歸教訓地輕輕拍了下天麻的腦袋,“你可真是!”

天麻兩隻耳朵猛地往後一耷,圓溜溜的眼睛由下至上望著禇歸,肥嘟嘟的貓臉上人性化地寫滿了心虛二字。

“我瞅瞅它把擋灶的石板怎麼著了。”賀岱嶽饒有興趣地起身,從天麻首次鑽灶孔到現在,他們先後用了箢篼、廢棄的菜板、磚頭三種阻攔物,天麻全能弄出空子鑽進去,第四次的石板是賀岱嶽專門上采石山找的。

() 板約莫兩指厚,表麵平整,略大灶眼,人搬動尚要費幾分力氣,按道理應該防得住天麻。

褚歸托著天麻跟在賀岱嶽後麵,衣服與天麻之間保持著十公分的距離,免得蹭一身灰。

原本擋在灶眼前的石板不知何時掉到了地麵,邊緣處有新鮮的抓痕,賀岱嶽訝然,莫非天麻是貓中大力士?

賀岱嶽將石板放到灶沿上,自褚歸手中抱過天麻,捏著它前爪,讓它再演示一下作案過程。在褚歸懷裡一動不動充當乖巧寵物的天麻瞬間扭身掙脫了賀岱嶽的大掌,顛著四條腿跑了。

褚歸難以置信地盯著石板上的爪痕,一隻貓真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我大概知道了。”賀岱嶽握住斜插在灶孔裡的火鉗,“我媽早上做完飯沒取火鉗,石板直接壓上去了,翹了個角。”

賀岱嶽一指戳倒晃動的石板,褚歸在他提到火鉗時便明白了,他高中學過物理,杠杆原理還是懂的。

天麻畢竟是隻貓,石板放平它便無可奈何了,潘中菊心疼它受凍,連夜幫它的小窩加了層罩子。

罩子是潘中菊拚的碎布頭,用竹竿支撐,中間開條供天麻初入的縫。

初見變了樣的小窩,天麻踟躕著不敢往裡進,潘中菊掀著門簾引導,僵持了一分鐘,天麻慢慢探了一隻腳,直至沒入整個身體,潘中菊放下門簾,嘴裡念叨著“這是你的新窩,以後睡裡麵”之類的話。

“你大舅他們來到時候我們做幾個菜?”潘中菊收好針線,賀岱嶽提著洗腳水穿過堂屋,聞言在腦子裡捋了下菜譜。

“酸蘿卜老鴨湯、泡椒鴨雜、蒜苗炒臘肉,把風乾的兔子燒一隻。”賀岱嶽扒拉著家裡的食材,“我再看看能不能找人弄條魚,另外炒兩三個素菜,夠了嗎?”

“夠了夠了。”不算鴨雜,加上魚整整四個葷菜,簡直比過年都豐盛了,潘中菊把天麻垂在窩邊的尾巴推進去,擺擺手叫賀岱嶽跟褚歸泡完腳趕緊睡,彆折騰太晚。

潘中菊說的折騰是指他倆夜裡看書傷眼,賀岱嶽應了聲好,心裡默默惆悵,褚歸怕冷,到了冬天更加不熱衷與他親熱,賀岱嶽已經當了幾夜的人形取暖器了。

賀岱嶽起過重新盤個炕的念頭,可家裡攏共兩間臥房,盤炕期間他們上哪睡是個問題。

冒著煙的熱水倒入洗腳盆,褚歸伸腳趾一點水麵,燙得直往回縮。等開春天氣暖和就好了,賀岱嶽深深地望了眼褚歸裸露的雙腳,等開了春就好了。

賀岱嶽脫鞋下水,褚歸踩著盆沿,試探著把腳底落到賀岱嶽的腳背上,一雙叫漸漸被熱水燙得通紅,暖意自腳底上湧,褚歸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快慰的歎息。

“你莫招我。”賀岱嶽狠狠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喉頭上下滾動,褚歸的歎息撓得他心癢癢。

“呸!”褚歸踩了賀岱嶽一腳,“滿腦子淨想著那事,擦腳的帕子遞我。”

賀岱嶽拿了擦腳帕,沒有遞給褚歸,而是抬著他的腿幫他擦乾了水跡:“我又沒動你,想想還不成嗎?”

褚歸沉默了片刻,他自身需求不高,確實無法對賀岱嶽感同身受,他的視線從賀岱嶽褲腰帶的雙耳結處飄過:“真那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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