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壁逐漸鬆動,劍一點一點開始傾斜。
段絕彆曉儒身子止不住地下滑。
“這陣法坐坎求北、四方門戶緊閉,看起來是個單行封鎖陣。希望後麵不會跟個殺陣。”段絕暗咬後槽牙。四肢在土壁上拉出長長的痕跡。
彆曉儒的淚珠滑落在冷風裡,“你快閉嘴吧。我在紅梅傲雪這麼些年,就沒聽過這裡還有什麼陣法大坑。都是跟著你,才這麼倒黴。”
“你現在這是怪我?”段絕莫名其妙,“我好心提醒你,你什麼態度。”
“你什麼做法我就什麼態度!你不趕儘殺絕,我就不會拔刀;你不大打出手,我們怎麼會掉進這個大坑;你要是修為高深擺花手搖上去,怎麼會劈頭蓋臉迎上殺陣;就算我能僥幸過了殺陣,鬼知道這底下又是什麼......”
彆曉儒一路嗓門高亢哇哇大叫,紮得段絕腦仁生疼,“夠了吧你,我們落到這個田地你沒一點兒責任嗎?”
“你以為你很無辜嗎?過了今天,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彆曉儒氣呼呼。
“要不是金元瑤,你以為我願意看你的臉。”段絕反唇相譏。
陣法越來越近,撲麵而來的罡氣吹得衣擺高高揚起。衣擺混著雜亂無章亂舞的頭發,看不清對方的臉。
兩人同時感到舒適:跟你比起來陣法都顯得可愛!
運用靈氣準備生扛陣法,卻沒想到一刀一劍像紮進流沙裡,越陷越深。
兩人同時大憾,這陣法在吞人,把人往進帶。
待要鬆手已經來不及,兩人被罡風包圍,吞了進去。
兩人眼前一黑,意識頓失。
素淨指節微動,胸腔起伏,帶出短促卻緩慢的呼吸吐納。纖長睫毛微微顫抖,掀開,一雙冷寂的眸子倒映著堆積成山的骨骸。
“我竟沒死。彆曉儒,你在哪裡...”段絕撐著地麵意欲爬起,哪料手下一滑,身子一個趔趄,五指忙摳緊地麵穩住身形。
掌間被好幾根棍子墊著,膈地生疼。段絕細瞧,然後心驚不已。
這哪裡是棍子,是死人骨骸。遍地都是骨骸,森森白骨堆積如山。
濃鬱的腐爛臭味兒鑽進鼻翼,引得段絕反胃幾欲作嘔。極目遠視搜尋幾遭,見著那紮眼的金色身影完整無缺後遺憾地哼了一聲。
“沒把你摔斷胳膊殘了腿,可真令我失望。”
彆曉儒不知道站了多久,眉頭緊皺著,神色難辨。
“你倒是能忍得了這味道。”
“習慣了。”
段絕頗為詫異繞著他走來走去轉圈圈,“照你的性子早衝上來罵我了,怎麼現在如此安靜。”腳步一頓,語氣有些幸災樂禍,“讓我瞧瞧,該不會把頭撞壞了吧?!”
“彆鬨。”彆曉儒按住段絕的手,撩起衣擺蹲下來,雙掌撐地。金色靈氣從身上逸出,以他為中心,感知範圍迅速擴張十餘裡。
額頭邊逐漸滲出豆兒大的冷汗,白骨,白骨,白骨白骨......望不到儘頭的白骨!
彆曉儒隨手拿起一根截白骨,骨頭橫截麵類似梅花,“這個墳場有大量紅梅傲雪的骨骸,但絕不止紅梅傲雪。黑沼不度對紅梅傲雪的反抗從未停止,這裡恐怕曾是大戰的交戰現場。”
“或者說,是每一次的交戰現場。最近一次的交戰,是多年前的彆氏一族與紅梅傲雪。因、”彆曉儒頓了一下,繼續道,“因彆清風的出賣而讓一族全數隕落。”
段絕跟著蹲下,對著骨骸一言不發。他的腳,避開了全部骨骸。
彆曉儒心中一暖,“你不必如此,都過去了,我也沒有很傷感...”
段絕道,“頭頂是單行封鎖陣,墳場也沒有殺陣,但這些骨頭像被棋盤劃過一樣,四四方方可真整齊。”手指摸過骨骸截麵,“截口平滑如鏡,好利的劍。化成白骨了還要被削,真是死不瞑目。”
“...喂喂,我正對著族人的骨頭,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不用這麼說風涼話吧。”明明對死者心存敬意,為什麼嘴上偏要拉仇恨。看在段絕步法的份上,自己大度一點兒,這事兒先不跟他計較。
彆曉儒哪裡知道,段絕處處避開骨骸,純粹是咯得慌。
“彆氏一族死多少年了,切麵明顯是這段時日新劃的。你有懟我的時間,不如找找殺陣吧。頭頂一個單行封鎖陣擋著,我們出不去。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換成我們躺在這兒。”
“既然知道停在這兒的時間有限,為什麼妨礙我跟族人見麵、道彆。”彆曉儒嘴撅得能掛油壺,手在衣擺上隨便蹭兩下,起身追在段絕身後,“誒,你看,壁上也被劃滿網格狀。這深度和力度,比起地麵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我們站不住,原來牆壁早已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