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瑤一路低頭思索,紮進梅林裡,渾然不覺周身的梅花樹跟長了腿似的開始移動。
明明半柱香的路程,走到這裡右手邊應該是梅巢的石碑,為何還是深似海的梅林。
金元瑤心中疑惑,步子跨開走了一段,衣擺拂過滿地的梅花花瓣帶起一陣花雨。
花雨迷了眼睛,眼前隻有無窮無儘的梅林。
這才確信自己迷失在梅林裡了。
這是術法,迷蹤術。若是找不到術眼,會被困到死。
誰要困住她?
連澄嗎?不,沒有這個必要。
那誰又能在連澄的眼皮子底下設這麼大一個迷蹤術。
腦海中突然想起童子的話,“沒彆人啦,澄江一道隻有我家主人和憐我公子。十年前憐我公子也搬出去了。”
金元瑤喃喃道,“君憐我,是你。”
等會讓,她剛才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
金元瑤目光重新掃了一圈,梅花樹下躺了一個眼熟的酒壺。拔開塞子,橙尾小魚在裡麵遊得歡暢。
“君憐我你這個壞東西,故意耍我呢。”金元瑤跺了跺腳,收起橙尾小魚找術法生門。
她擅長術法,普通術法難不倒她。
金元瑤站在小魚缸處往正東方走滿九九八十一步,折下枝頭向南、最貼地的一根梅花置於掌心,“天圓地方,律令九章,枝條生澤,指我明方。”
本該手掌心轉起來指出生門的梅花枝卻升起一點橘色火星,像按了加速鍵,梅花枝迅速燃燒成灰燼。
“嘶。”饒是金元瑤抽手快,掌心仍被燙傷。湊近一瞧,好大一個水泡。
這種迷蹤陣所在地麵的生長之物抬頭方向往往是生門,君憐我心太壞,竟在生門處設了死陣陣眼。這道火光一起,死陣開、生門封,現在才是麻煩。
這種“生門即死處”的玩術法方式是青楓落的私人癖好,金元瑤沒少吃苦頭。但是青楓落不會想要金元瑤性命。
話音一落,周圍梅樹逐漸朝金元瑤逼近。層層疊疊梅花從四麵八方湧來,將金元瑤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梅花花瓣貼上金元瑤臉時她心中一驚,再不趕緊脫術而出,這花瓣遲早從口鼻塞滿她的身體,將她的內臟、皮膚擠碎做花肥。
手指、膝蓋像陷進一堵柔軟的花牆,行動逐漸吃力。
酒壺被撞掉塞子,花瓣順著壺口往裡灌。
“小魚!”金元瑤忙把酒壺撈起來,這一撈,竟發現橙尾小魚不動。
金元瑤搖了搖酒壺,不管酒壺怎麼歪七倒八,橙尾小魚都穩穩地指向一個方向。
魚屬水,梅樹坐南朝北,水落南北、點潤梅花,是萬物朝生之向。又九九八十步為偽生門,去偽存一!
金元瑤心神一定,身體跟著橙尾小魚行動。
橙尾小魚指向哪裡,金元瑤就前進一步。如此亦步亦趨,果然壓力驟減,梅樹逐層褪去,和快露出隱在後頭的梅巢石碑。
“君憐我,你出來!”金元瑤上前幾步叫罵,順著石碑尋人,“你卑鄙,又想趁機害我。”
石碑之後,有一間二層小屋。花鳥魚水甚是齊全。
應該是君憐我住所。
金元瑤一手燙傷,一手端著酒壺,抬腳便踹開門。
屋內有數排書架子,書架儘頭靠窗處擺著一個長桌,君憐我雙手環胸靠在長桌中心。手邊點了一炷清香,瞥了一眼香便皺眉道,“你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半柱香時間破術,差強人意吧。”
窗口的光給君憐我鍍了一層金邊,模糊了輪廓。麵容絕美眼神清冷,臉上唯一的表情是不滿她來得慢。
君憐我展現出的對覓丹華的在乎讓金元瑤忘了一件事,他本質是一個對害死他人沒有絲毫愧疚感的怪物。
“你心中不會難安嗎?就為了那點兒試探,你差點兒害死我。目中無人的卑鄙小人,你有什麼資格點評我。”金元瑤剛要繼續問候君憐我祖宗,耳邊響起沉悶的木頭相撞聲。
什麼情況?
在這兒還有陣術雙法等著她?
可是為什麼君憐我那冷漠如神祗的臉崩裂了。
順著君憐我的目光看去,金元瑤如被踩了尾巴的貓。
好家夥,踹門太用力,門扉掉落精準砸倒第一排書架。然後第一排書帶倒後麵一連串書架。
多米諾骨牌都沒這整齊。
“哐當”一聲,所有書架全數倒塌。地麵激起一層灰塵靜靜地漂浮在穿過窗戶的陽光之下。
君憐我以手掩麵,甚是無奈。為何如此蠢笨。他竟然想和這樣的人交朋友,真是腦子進水了。
金元瑤自知有錯,蹲下來埋頭撿書,“對不起,我會負責把書重新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