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略沉,帶著幾分恨意,“因為你是晴涼不垢的女兒。黑沼不度與紅梅傲雪廝殺,人為地製造質鐵驚鴻、支撐無花無定是晴涼不垢一手策劃的。金元瑤,誰都可以站在這裡義正言辭戳穿我,唯獨你不配。你和你爹手上沾滿了黑沼不度紅梅傲雪無數人的血,欺霜的死你也逃不了乾係。”
連澄娓娓道來。
數十年前。
連澄是紅梅傲雪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弟子。同樣的功法,彆人學十年,他學十天。月初送進藍家藏書樓,月末就自己拍拍衣袖回來。
學完了。
連澄十分隨和,隨和到會讓大多數人認為他沒有主見。彆人說什麼都不會有異議,笑著點頭。
隻有離得近的人才知道,連澄隻是無所謂而已。因為不在意,所以格外風輕雲淡。
連澄是公認的宗主不二人選。
偌大的紅梅傲雪,沒有什麼能引起他的興趣。連澄懶散了,無聊了,開始遊戲人間。
有一天,他買回來一個奴隸。泥土在身上結了一指厚的泥垢,靠近五米就能把人熏暈。他喜歡那雙眼睛,“人可長不出這雙憨憨眼睛,像什麼呢。哈哈哈哈有點兒像街口那條大黃狗。”
洗乾淨後,撿到寶藏了。
膚白欺雪淩霜、麵容秀美,偏瘦,但是常年奔波身上也有薄薄一層肌肉。驟然失了十來斤的泥突然有些不適應,眼神略無措、避著人,直往一旁躲。
連澄不愛讀書,卻能脫口而出起了一個好名字,“欺霜,以後你的名字叫欺霜。”
連澄前頭走,欺霜跟在後麵,跟遛狗一樣,“我叫連澄,是紅梅傲雪未來的宗主,以後你就跟我住。功法秘籍我會傾囊相授,你樂意練哪個就練哪個。要是實在學不會也沒關係,給我看家護院也行。澄江一道還沒招護院。”
連澄話多且快,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欺霜不常跟人交談,捕捉信息能力非常差。一通話說下來,勉強隻記住了兩個詞,“紅梅傲雪”、“宗主”。對了,“護”也很頻繁。
欺霜心裡大概有個認知,他是買來保護紅梅傲雪和宗主的。
連澄進了澄江一道遲遲等不到新買的奴隸,滿院子一找,在書樓角落尋到抱成一團的欺霜,“噗嗤”就笑了。
他還真是個狗。
到新地方會害怕,缺乏安全感於是往小角落裡蹲,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去。你一看他他就慢悠悠左轉右看,死活不跟你對視。
連澄往日見到的都是精英弟子,第一次看到這種憨憨。捧著肚子笑了很久,笑到欺霜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搭上窗戶想爬窗離開。
連澄拖著腿給他拉到陽光底下,“我未來要成為宗主,你是我的人,這麼窩囊怎麼走到紅梅傲雪與我並肩。”
“藍家明日會招收弟子,我教你幾招,學會了就不難通過藍家考核。藍家藏書樓存放著紅梅傲雪有史以來所有功法秘籍,爛的不要學,會汙染根本。直接去第八層,學道八十一術。學到什麼程度,就看你造化。”
連澄放開欺霜,折了一枝十三月梅以梅為劍,後退兩步舞了起來。落地梅花隨著真氣漸漸而起,擦過手腕、發尾、臉頰,直衝雲霄遮天蔽日。
欺霜第一次見到高深的功法,看呆了。
第二天欺霜去參加藍家招收弟子,連澄在梅巢走來走去,比他自己越級挑戰宗主時還著急。
欺霜回來時鼻青臉腫,見連澄頭頂積了一頭的梅花花瓣,鬼使神差說了第一句話,“過了。”
連澄一愣,喜笑顏開,“欺霜真厲害,當護院未免浪費了。未來我做宗主,你就當輔事、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在藍家藏書樓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寒來暑往,三年過去。欺霜基本上是藍家、澄江一道、梅巢三點一線。隨著他修為越來越高,詢問連澄的次數越來越少,梅巢逐漸沒了他的身影。
一天雨夜,梅巢的帳子猛地被掀開。連澄嚇了一跳。
“欺欺欺霜,你懷啦?!”
欺霜的宗服腰間至胸口鼓出一個球。
欺霜蹬了他一腳,拉開外衣,抱出一個孩子,“我義子,認識一下。”
“澄江一道不準外人進入,會弄臟十三月梅的清香。”連澄嘴上拒絕,身體倒是意外老實,從欺霜手裡接過孩子,一看就樂了,“這孩子挺像你。”
“是嗎?我仿佛與他並不相像。”欺霜端詳了一下。
“品種像啊,一個是憨憨老狗,一個是小白眼狼。”連澄抱孩子時被咬破了
手掌。嘶,年紀不大,牙還挺尖,“你大半夜把義子送我這兒乾什麼?”
“他在我沒法兒專心修煉。你不是想讓我成為輔事麼。”
連澄愣了一下,笑道,“好,我替你養一段時間。這小孩看著挺聰明,搞不好天賦比你強。你起了什麼名字?”
“君憐我。”
“君憐我,以後我是你師父。紅梅傲雪是最為尊師重道的宗族,你不準再咬我。”
這個時候誰都想不到,第一天送去藍家被所有人嘲笑到瑟瑟發抖猶如驚弓之鳥的欺霜,竟然在短短一年內,讓不可一世的連澄雙膝彎折跪地,首嘗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