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相師打退藍鶴,劍尖擦地手扶著歇息,胸膛急劇上下起伏。身體已經受不住再多的攻擊了。
突然,天邊傳來渾厚的塤聲。
蒼涼、大氣,還透著一絲冷意。
這聲音以靈力推送,穿山過水拂地而來,足見吹塤人的修為莫測高深。
藍鶴震驚不已,扶著斷手不由自主後退兩步,瞳孔驟縮、渾身冷汗涔涔,“怎麼會遇見他?他怎麼來了?他怎麼會紆尊降貴來到南部?”
穆門門主疑惑道,“家主,你在說誰啊?誰要來?”
藍家弟子們同樣疑惑。他們很少見到宗主這樣,於是警惕心高高提起。
藍鶴哆嗦著唇道,“白衣借命代宗主悅叛道,聽過他塤的人都會死。”
藥相師咬牙暗罵一聲。草,竟然在這個時候碰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所有人儘可能把耳朵堵上,這塤聲會震碎七竅。”
掌心一攤,飛出四個指甲蓋大小的小蝴蝶,一對飛進颯清耳朵裡,一對飛進穆如清耳朵裡。
藥相師推了穆如清一把,“走,帶上颯清去澄江一道。臨川君日是無傷狀態,現在隻有臨川君日能有實力與悅叛道一戰。”
穆如清和颯清都不動。
藥相師看了颯清一眼,眼神無比溫柔,然後轉過頭去,“颯清,你在這裡我讓我分心,走吧。”
颯清愣了一下,心頭暖暖的,有種被珍視的感覺。
穆如清心知藥相師是要保護自己女兒,她得替藥相師完成心願。一把拉起不願離去的颯清,穆如清照他說的頭也不回往澄江一道跑,“藥藥,你保重啊。”
即便知道他是殺父仇人,她也願意稱呼他一聲藥藥。
颯清一步三回頭,藥相師修長清冷的身影離她的視線中漸漸縮小成圓點。
塤聲越來越重,在腦海裡不斷回蕩衝擊著意識。
眾人不是不想跑,而是受塤聲影響,已經無力抬起雙腿移動半寸。
血最先從藍家弟子們指縫中逸出,然後是口、鼻、眼。
七竅流血失了性命,藍家弟子一個個如蘿卜倒地。
很快,穆門門主跟著倒地,眼珠微轉,永久地停在穆如清離去的方向。幸好如清先走了。
塤聲漸近,一個單手背在身後、身著白絨嵌金錦衣長袍、頭戴烏金冠的男子緩步而來,悠閒得很,宛如在逛自家後花園。藍家弟子們早已死去的身軀像是臣服於他。
他雙足所踏之地,萬物皆伏,儘是歸屬之臣。
眉目如畫,鼻尖上有一顆痣。唇很薄,像含了刀片。嘴巴一開一合間,割出血般豔麗的色彩塗抹嘴唇,“藥相師,上次論文齋一彆已有數年,我們好久不見。”
藍鶴心道,是藥相師的仇人嗎?!那我趁此機會儘快跑。
腳後移一步,踩在枯樹枝上麵嘎吱響了一下。
手心冒起冷汗。極度驚恐中,這點兒細小的動靜足夠讓藍鶴倏地盯緊悅叛道,生怕驚動了對方。
悅叛道皺了皺眉頭,琉璃般的冷灰色眼珠子偏過來看看得藍鶴頭皮發麻,“好吵啊,你那令人厭惡的小動作吵到我和藥相師敘舊了。”
悅叛道正走著,輪廓突然一花,在藍鶴視線中失去了蹤影。
藍鶴氣才喘了一半,在自己意識到以前,悅叛道衣領上的白絨毛已經趴在臉頰間輕輕拂動著。
藍鶴瞳孔驟然緊縮,嘴角哇地吐一大口血。他的腹部被一隻手貫穿,內丹像珍珠一眼樣出體外,在地上跳動了兩下便躺倒不動。
“嗯?”悅叛道似感應到什麼東西,抽回手臂,手掌上放著一顆裹了紅紋黃符的圓鼓鼓的東西,“頭顱?歸我了。”
“放下,那顆頭顱你不能拿走。”藥相師一眼認出那是覓丹華,握起劍直取悅叛道心臟。離悅叛道五步時,蝶影瞬間幻化出五個藥相師一齊現出殺招,“蝶影重重。”
“不給你,那是我的戰利品。”悅叛道皺眉聞了聞右手,外衣上的血跡腥臭味兒很重,他脫掉外衣扔了。蹲下來,手在藍鶴臉上蹭來蹭去,把他當抹布用。
又長又尖的指甲劃出光影,藥相師的幾個分身像紙張一樣被撕成幾片。
蝶影散去,悅叛道掐著藥相師的脖子把他高高舉起,纖細手掌比捏了朵小花還輕鬆,藥相師卻額間青筋暴起,“一招竟能輕取你藥相師性命。藥相師,你在論文齋時的意氣風發去哪兒了。”
看了看遍地屍體,又道,“現成的工具擺著,怎麼不用蝶作秀?聽說你曾發誓不再用蝶作秀,是真的嗎?果真話不能亂說,背誓會死人的。”
悅叛道不太在意這個,“罷了,在論文齋同修時你也打不過我。”
天邊新的防禦陣法已經完全替代無花無定,悅叛道收回目光,“蘇錦繡上報說這是晴涼不垢的手筆,我還不信,過來一看竟是真的。藥相師,告訴我這是誰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