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際交往對羽川和不算難事, 一般情況下,她完全能控製住交流的節奏與氣氛。
不過拜訪對象是輩分上的年長者的話,她還真沒多少經驗。
傳送到八原之前, 跑去商場轉了一圈的羽川和在旅館裡列出已購清單, 挑挑練練選出符合普通家庭能夠接受的禮物。
黑鳥:“你好像在緊張哦。”
羽川和:“嗯, 在緊張。”
這也沒辦法, 十幾年不見的現在, 與夏目的半年相處顯得不是很重要,更何況她還是貿然上門沒有事先聯係, 雖然不覺得自己會搞砸,但緊張的情緒又不是她能控製住不產生。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告訴名取自己到了八原, 之前才讓他代替問好, 結果本人當天就自己來了……算了,不說比較好。
她對著鏡子看了下衣著,就出發了。
旅館離藤原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羽川和在自己走過的路上四處放置節點, 變成小黑鳥停在她肩上的黑鳥看不出來她到底在鼓搗什麼,莫名其妙。
“這算童心未泯麼?”它調侃道。
“是未雨綢繆。”羽川和糾正,“……啊。”
她突然扶了下額頭。
因為現在才反應過來——好像也不是非得去拜訪藤原家, 布置好節點埋伏起來, 事情解決之後再和夏目見麵也可以。
她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有必要去和貓咪老師見一麵。
“你到八原這幾天, 乾了什麼?”決定好後,羽川和就繼續往前走了,順嘴問道。
“問的太晚了。”黑鳥譴責道,還是說了,“告訴那隻肥貓要小心, 每天去兩次藤原家,那家夥還抱怨這份警告莫名其妙呢。”
“是我那時候太緊張了。”羽川和反思自己當時的態度,“不過還真的發生了重要情節……嘖。”
阿陣搞的這一出太出乎意料。
她本以為自己能在東京內解決清水高,而不是讓不同片場的妖怪和人物也卷進來。
羽川和覺得腦仁疼。
阿陣對自己在黑衣組織內的事透露的很少,她不確定對方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所以也沒貿然從他那邊入手。而是根據太宰的建議,從各方麵收集酒廠的情報,將有用的犯罪證據整理成冊,記到腦子裡,查到接受不了的東西,就乾脆用各種方式透露到不同渠道,打擊酒廠——沒有係統任務時她也不是光待在咖啡店裡和抱著相機四處跑的。
“哼哼哼,我就說琴酒那家夥沒你想的那樣好。”雖說親耳聽到了羽川和的解釋,但依然不影響黑鳥堅信她的想法太天真、琴酒太冷酷,此刻提起這個話題頗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意,“我倒是願意信他對你有舊時情誼,可七年過去,他早就不是連查東西都還要委托我的小鎮少年,在犯罪道路上簡直是如魚得水,你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也沒想著回到過去啊。”羽川和很坦然地說,“不過確實,七年不見,到底還是有影響的。”
她並不反感黑鳥不止一次要她警惕,因為之前織田作和太宰、銀時和桂都暗示她應當注意一點,不能因為是一起長大就認為分彆的七年微不足道。
隻是還是有點想吐槽。
七年前還隻是一個外人眼中不好接近的小鎮少年,七年後作為琴酒,阿陣完全就變成站在那裡都令人令妖警惕的冷漠反派了——正所謂相由心生,他的心,大約比殺了十年魚的老師傅還要冷吧。
早在艱難接受期待的未來沒有幼馴染,從思念體的記憶裡看見兩次相遇時,羽川和就思考了一些重修舊好的手段一二三,和失敗後的反應四五六,結果對方主動上門看望熟人、驗證不是假貨,確認對方還記得自己、願意承認那段時光後,一二三和四五六就被她快快樂樂地拋在了腦袋後麵。
“看不出來。”黑鳥搖搖頭,想說我在你們之間傳話,實在不懂你態度這樣就算有影響了?
不管是話語和表情,還是提起對方時眼睛裡的光,與它過去看見的毫無不同——正如現在——發自內心的真摯的喜愛,好像一切都未曾改變,也許就是因為她這種樣子,琴酒才能記得舊時情誼。
唯一的問題是,它直到現在都沒弄懂為何四年前琴酒會在它提起羽川和時流露出尖銳的殺意。
它忽然一怔。
“我都沒看見你們相處過!”意識到這件事的黑鳥大驚失色,“上次船上也是,上次在船上,我記得你和幾隻貓玩的超開心!連暗渡陳倉掩人耳目都沒有!作為幼馴染的默契也太過分了吧!”
羽川和:“……”
她用了三秒思考要不要解釋當初那隻靈活的狸花貓是自己。
“可能你去的時機不對吧。”她說,“其實見過的,還說了比較重要的事。”
“原來如此。”黑鳥似乎被輕而易舉地蒙混過去,當然,另一種可能是它其實不是很關注詳細過程。
它從不掩飾自己的期待,對人類社會的長時間觀察使它在擁有了八卦愛好,並很願意為看好的“故事”出力。例如在藤裡町的那個夏天接受黑澤陣的委托去光明正大地聽人密談;例如四年前再次見到對方,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除妖界信息,或者為他收集情報;又比如,因為好奇羽川和與黑澤陣的未來而在他們之間嘰嘰喳喳,不厭其煩地探究兩人的關係。
但實際上,它並沒有追根究底,每一個細節都要弄得清楚的想法。
在這一會的交談中,藤原家已經近在眼前。
……
夏目貴誌在路口與朋友們告彆,在夕陽下踩著影子回到了藤原宅。
樹上停留的黑鳥注視著栗發少年走近。
院子裡曬的衣物已經收起了,他有些意外,在玄關處換鞋時,發現待客用的拖鞋被取走一雙,取而代之的時一雙帆布鞋,隱隱約約能聽見交談聲從廚房傳來。
是有客人來了麼?
夏目貴誌聽出了塔子阿姨的聲音,換好拖鞋,他好奇地走了過去。
廚房裡正在燉湯,香氣充盈室內,站在鍋前的年輕人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扭過頭朝門口看來,彎著眼笑了起來。
另一邊正在冰箱前的藤原塔子也看過來,笑道:“哎呀,歡迎回來,貴誌。”
“我回來了,塔子阿姨。”夏目貴誌完全是憑著習慣回應的,神色驚訝中不掩喜悅,“羽川姐,你怎麼來了?”
“來這邊有點事,順便看看你。”年輕人眉眼彎彎,沒有人會懷疑她在說假話,“已經有一會了,現在正在為今天的晚飯煮湯——這麼久過去,我的手藝可是有了很大進步哦!”
藤原塔子眼神溫和地看著他們,微撫著麵頰,道:“一開始說是貴誌君以前認識的人,我還有點驚訝呢,不過說得太開心,就忍不住留和君一起吃晚飯了。”
“所以我決定為大家做一鍋湯。”被稱呼為“和君”的羽川和補充,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塔子阿姨很親切,我很喜歡。”
藤原塔子笑容加深:“和君真會說話啊。”
“嗯、確實!”熟悉的人不加掩飾的直白話語富有感染力,夏目貴誌被她的態度帶著走,下意識附和,道出內斂的他稀少表露的、對年長者的尊敬與喜愛,“我也喜歡塔子阿姨和滋先生……啊、我先去放書包,待會也來幫忙!”反應過來後他慌張地道,臉色微紅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