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識青的小身板差點被容敘壓趴。
他努力扶住容敘沉重的身體,將人扶回了主臥的床上。
容敘懨懨躺在床上,微閉著眼睛,五官顯得極其疲倦。
路識青還以為他已經睡了,小心翼翼幫他把被子蓋上後,卻聽到他聲音沙啞,沒什麼力氣說了聲:“謝謝。”
路識青本來想走,猶豫了下又坐在床沿:“吃了藥也睡不著
嗎?”
容敘就算身體腦袋再沉,但也無法徹底入眠,他懶得睜眼睛,“嗯”了聲:“熬一會就行,明早要去趕九點的飛機。”
平時沒工作時,他都是乾熬,熬到撐不住才睡,省得吃太多藥就沒用了。
明天要出門一趟,容敘為了早點睡覺特意吃了藥,但滿腦子全是路識青,胡思亂想到昏昏沉沉的腦袋活躍得不行。
看了看時間,三點。
隻能再睡五個小時了。
容敘手背抵在額頭上,有點想取消明天的工作算了。
就在他昏昏沉沉地思緒翻飛時,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彌漫在鼻間。
容敘奮力睜開眼睛。
路識青剛才出去了,這會正坐在床沿上把用了一半的助眠香薰放在床頭,那股幾l乎把路識青醃入味的香薰氣息悄無聲息蔓延容敘的主臥裡。
“睡吧。”路識青坐在燈下看著他,聲音輕輕的,“明天早上我起來喊你。”
容敘反應慢半拍和他對視好一會,終於閉上眼睛。
助眠香薰似乎是路識青特彆定製的,味道特殊獨特,容敘本來因為睡不著而頭痛欲裂,嗅著這個氣息竟然緩解不少。
容敘突然記起來之前照顧發燒的路識青,也是嗅著這個氣息,一向失眠的他連藥都沒吃就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這是什麼香薰?”容敘迷迷糊糊地想,“明早起來得問問。”
也不知道是香薰有用還是藥效發作,十分鐘後,容敘終於徹底睡了過去。
路識青坐在床沿注視著容敘的睡顏。
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在今夜罕見露出從未示人的脆弱,路識青心中一種沒來由的情緒遍布四肢百骸。
因為小時候的緣故,路識青的討好型人格有些嚴重,好像連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很沉迷那種被人需要的滿足感。
就像是追星砸錢應援,他的最底層欲.望就是想要被人認可,想有人因為自己的付出而歡喜雀躍。
本來在半小時前,路識青還在因為親密關係而恐懼得渾身發抖,可現在那些負麵情緒好像全都被壓在了“他需要我”上。
這種情緒嚴重的話幾l乎是病態的。
路識青慢半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著痕跡打了個哆嗦,趕緊把燈關掉,輕手輕腳退出了主臥。
夜色正濃。
路識青隨便吃了點東西墊一墊,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間。
他不想和人建立情侶關係,更不想把容敘的存在從他心裡剜出去,痛苦地翻來覆去大半天,終於做出個卑劣的決定。
——拖延大法。
反正現在容敘還沒想要捅破那層窗戶紙,自己先當不知道,繼續當普通朋友相處。
逃避可恥,但應該有用。
況且容敘喜歡他可能隻是自己因為程一昭那幾l句話而胡思亂想、自作多情。
偶像怎麼會喜歡粉絲呢。
這要是在網上問,肯定會被罵饞偶像
身子的夢男。
路識青自欺欺人,安詳地閉上眼睛,拖延三連。
算了。
能拖就拖。
到時候再說吧。
***
剛搬進來第一天,就如此雞飛狗跳。
路識青本來定得七點半的鬨鈴想起來叫容敘起床,但他昨天睡太晚,鬨鈴直接沒聽到,等被外麵的動靜驚醒,撲騰著爬起來看了下時間。
八點半了。
路識青趕緊下床刷牙洗臉,匆匆換了身衣服隻用兩分半就噔噔噔出了客臥。
杜琳正在讓助理幫容敘的行李箱放到外麵的保姆車上,無意中瞧見從客臥出來的路識青還愣了下。
“路老師?”
路識青有些尷尬:“杜琳姐早上好。”
“早上好。”杜琳點頭,疑惑道,“路老師住這兒嗎?”
路識青:“嗯,我家在裝修,容老師就收留我幾l天。”
杜琳:“哦哦哦,挺好的,吃早飯了嗎?”
“還沒。”路識青又看了看時間,忍不住問道,“杜琳姐,昨天容敘不是說九點的飛機嗎,現在都八點半了。”
再不走是不是就趕不上了?
一說起這個杜琳就頭疼,她把一份早飯遞過去,無奈道:“他還沒起。”
路識青詫異:“啊?”
杜琳深知容敘的起床氣,不敢去當那個出頭鳥,但航班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她頭疼半天,突然像是想起什麼。
“路老師要不幫忙叫一下他起床?”
路識青微愣:“啊?我?”
杜琳點頭。
她記得之前容敘起床氣暴躁成那樣,但一見路識青就什麼氣都消了。
這回指不定有用。
路識青抿了抿唇。
“他應該昨晚吃了助眠的藥物,敲門喊不醒,得掀他被子來點刺激的。”杜琳找了個理由,“我過去掀被不太方便。”
路識青這才點頭答應,走去主臥門口,旋開把手走進去。
容敘臥室彌漫著路識青的熏香氣息,窗簾拉緊連一絲光都沒透進來,隻能隱約瞧見昏暗中床上有個凸起的人形。
燕城冬天太冷,雖然開著地暖但路識青還是害怕著涼,不敢直接去掀他被子,坐在床沿小聲地喊。
“容敘?容敘起床了。”
床上睡得正熟的男人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偌大房間隻有身體和被子摩擦的聲音傳來,聲音顯得尤其得大。
又繼續睡了。
路識青又試探著坐在床邊,摸索著掀開被子一角。
“容敘,起床了,航班要……啊!”
一隻手突然從被子裡伸出,用力扼住路識青的手往床上一拉,隨後被子像是吃人的巨口,一把將路識青“吞”了進去。
路識青渾身罩在被子裡,隻有修長的小腿垂在床沿用力蹬了兩下。
拖鞋“啪嗒”一聲掉到地板上。
容敘昨晚吃了藥,又隻睡了五個小時不到,此時正懨懨地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堅實有力的雙手將帶著微涼氣息的路識青整個摟在懷裡,姿勢像是在抱抱枕,語調沙啞,宛如夢囈。
“再睡一會。”
路識青被困在寬大滾燙的懷裡,緊張得渾身僵住卻不忘初心,還在用力推他,抖著嗓子喊:“八點半,再不起就趕、趕不上航班了……”
容敘很喜歡路識青身上的氣息,像是隻大狗將腦袋埋在路識青頸窩蹭了蹭,含糊道:“改簽。”
路識青癢得又忍不住蹬了下小腿,被容敘身上滾燙的熱意包裹,臉都紅透了。
“彆彆抱著我……”
容敘不聽,繼續抱著他蹭。
羽絨被輕飄飄的籠罩在兩人身上,因為門沒關嚴實,光芒傾瀉一綹將床頭照亮一點。
容敘抱著蹭了會,似乎終於恢複了點清明,渾渾噩噩睜開眼睛。
借著那點昏暗的光芒,路識青襯衫上的兩顆扣子被他蹭散開,露出纖細的脖頸和鎖骨,他眼圈通紅,眸瞳似乎還蒙上一層水霧,手拚命推著容敘的胸口往外推。
看到容敘睜眼似乎清醒了,路識青如蒙大赦,終於鬆了口氣。
“先放開我,要起床趕航班了……”
黑暗中,他並沒有發覺容敘的眼瞳還是微微渙散的。
渾身滾熱的男人雙手緊緊扣著路識青的腰將人困在懷裡,體型差和力量差距讓路老師完全掙脫不開。
——他有心想直接一個過肩摔把姓容的扔地上,可又沒忍心。
門沒關緊,路識青害怕杜琳會發現,急得都要哭了但還是壓低著聲音:“容敘,那那你繼續睡好不好,我出去和杜琳姐……唔。”
話音未落,一直盯著他的容敘突然一言不發地翻身將他困在身下。
明明沒有壓住他,可路識青卻被那股駭人的壓迫感逼得幾l乎喘息不過來,身體都在微微發著抖。
路識青蒼白的腳死死用力蹬在床沿,想要借力從容敘身下逃開。
可容敘的懷抱好像無法逃離的牢籠,眼瞳渙散居高臨下注視著他,那雙眼在昏暗中帶著滿滿的覬覦和野心。
路識青嗓音都在發抖:“容敘……”
容敘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伸手探來,將路識青散落在臉上的頭發撥開。
隨後,突然欺身而來。
路識青眼眸倏地睜大。
耳畔的聲音似乎被放大無數倍,被子和身體摩擦的聲音、時鐘秒針悄無聲息行走的動靜,還有杜琳在客廳收拾東西的聲音。
無數細微聲響交織成一團,囫圇糊到路識青耳中。
血液好像在體內沸騰、流淌,齊齊彙入心臟中。
怦、怦。
容敘含住他的唇,舌尖撬開緊閉的齒,強迫他張開唇縫,侵略感十足地攻城略地。
「Burn」殘留的尾調混合在路識青的香薰中,像是星火燎原。
轟然燒起熱烈的大火。
路識青渾身癱軟,眼睛因悶熱、酸澀,那層水霧終於凝成一滴水,緩緩順著眼尾滑落。
方才還奮力蹬在床沿的小腿驟然失去所有力道,頹然垂下,足尖輕輕點到溫熱的地板。
路識青茫然想著。
容敘……
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