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在寄生肢節鑽入老陳手臂的刹那，它的尖端如樹杈般分散開來，宛若蛆蟲般鼓動於皮膚之下，不斷朝深處鑽去。
“啊啊啊啊啊！”
哨兵渾濁的眼球爆出無數條紅血色，整個人痛苦地掙動起來。
“哢！”
從高處俯衝而來的高銘一刀斬斷寄生肢節，將老陳從那寄身在裴念身上的怪物麵前拖出去數米遠。
“忍一下！”
高銘在腰間拭乾長刀，他按著老陳的手臂，直接對著表麵那層被侵蝕的皮膚剜了下去。
哨兵發出痛苦的嘶吼，他被高銘摁在地上，後者果斷撕下外套的布條，迅速將對方手臂上的傷口綁了起來。
老陳的臉貼著潮濕的苔地，眼中的紅血色仍在不斷擴散，凸出的眼球仿佛不受自己控製那般詭異地朝一邊轉動起來，他的額頭冒出津津冷汗，整個人蒼白地仿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唯有一雙眼眶紅得瘮人。
“走！”
就在高銘架起老陳轉身朝那畸變種不斷射擊之際，對方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殺、殺了我……隊長。”
哨兵顫抖地努動唇瓣，皮膚下凸起的紋路已經蔓延到了頸部的位置，他艱難地轉動渙散的眼珠，“殺了我……”
高銘射擊的動作一頓，他扭頭看向老陳，目眥欲裂，“我他媽讓你堅持住，聽懂了嗎！”
“沒、沒用的……”哨兵布滿虛汗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不能再拖累你了，隊長。”
下一秒，老陳猛地掰過高銘的手腕，一把將槍口塞進了自己嘴裡。
“砰！”
槍聲驚響。
鮮紅的液體在哨兵身後的綠茵地上暈開，他失去支撐的身軀倒在了地上。
高銘神情一滯，好似座被定格的石像呆在原地，唯餘一雙僵硬轉動的眼珠緩緩看向自己握槍的手，指尖控製不住地輕顫。
“嘩！”
身後如潮水般湧來的畸變肢節迅速將老陳的屍體卷了進去。
“小心，隊長！！！”
眼見高銘就要被那無數寄生藤蔓包圍，不遠處的牧小北紅著眼眶，駕著衝鋒槍對那怪物一通掃射。
強勁的火力攻擊之下，怪物用外麵的那些畸變肢節組成一道防禦的屏障，上麵不少肉瘤爆開，腥臭汁液四濺。
趁著對方攻擊速度減緩的空檔，高銘提著長刀從中殺出一條血路，他彎曲的狼趾重重踩在地上，長刀上滿是猩紅的液體，他還來不及拭去臉上的血汙……
“嘎吱！嘎吱！”，
就聽身後傳來了類似咀嚼、吞咽的聲音。
高銘下意識地轉過身，隻見怪物那如浪潮般層巒起伏的寄生肢節將老陳的屍體包裹住，好似一個鼓動的巨大蟬蛹。
緊接著那“蟬蛹”猛地收縮，伴隨著“噗！”的一聲巨響，鮮紅的液體伴隨著破碎的肉塊從中湧出，人類的軀體瞬間化作了一
灘麵目全非的肉泥。
高銘驚恐瞪大的眼瞳中倒映出畸變肉瘤一點一點吮吸肉漿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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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了哨兵屍體的肉瘤充了血般迅速地膨脹起來，那些交錯的畸變肢節忽然融合在一起，不斷扭曲地變幻著輪廓，最後長出了兩條如巨猿般粗壯的手臂，以及一對形如鳥類翅膀的肉翅。
“融合了……”
牧小北眼瞳巨顫，就連手中的衝鋒槍掉落在地上也毫無知覺，“那、那個畸變種，它有融合的能力！”
“跑——”
遠處傳來高銘如夢初醒的嘶吼，他一邊跑，一邊衝兩人大喊，“牧小北，你帶著那個向導快走！！！”
牧小北回過神來，他緊繃著咬肌，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收到。”
就在陸遠楓思考自己怎麼才有可能跟得上哨兵的速度之際，一頭接近有半人高的獵豹忽然憑空出現。
牧小北側目看了陸遠楓一眼，緊接著一個屈身發力，“抓緊了，陸向導！”
未等他話音落下，獵豹猛地拱起陸遠楓，以閃電般的速度朝叢林深處躍去。
刺痛的颶風迎麵刮在臉上，“砰！砰！砰！”，身旁的哨兵在跑動中不斷地朝身後的怪物射擊，而陸遠楓幾乎就要睜不開眼睛，他隻能儘力調整位置以免自己掉下去……
艸，這就是哨兵的速度嗎？
兩人在茂密的叢林中狂奔出一段距離，耳邊的槍聲逐漸停了，身後那頭長滿畸變肢節的怪物早已不見蹤影，但是……
“嗡嗡嗡……”
陸遠楓仍能感應到那細微的、如電磁波一般雜亂無序的精神波動。
似乎有什麼彆的東西正蟄伏在深處。
陸遠楓迅速環視了一圈四周，隻見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輝已降至地平線，昏暗的天幕猶如一張靜謐的網逐漸將這片茂密叢林完全包裹。
他猛然意識到一件事……
天就要黑了。
而黑夜是汙染區內畸變種最為活躍的時間段。
“嗡！”
突然，那波動加劇了。
陸遠楓循著噪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小心前麵！”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嘩！”，不遠處的地麵皸裂，從地底鑽出的巨型硬殼蟲揮動著密集的觸足朝兩人撲來，而它蠕動的腹部長著張惡心的人臉。
“砰！”
哨兵立即反應過來，一槍正中畸變種的腹部。
腥臭汁液四濺。
“真惡心……”牧小北皺眉，一腳將那惡心人的玩意兒踢開。
可還未等兩人鬆一口氣，他們腳下的地麵劇烈地顫動起來，兩人仿佛處於十級地震核心帶一般，原本平整的路麵像條被人抽動的繩帶，凹凸不平的皸裂土壤中鑽出無數漆黑的觸須。
“嗡！嗡！嗡！”
這回不再是細微的精神波動，如電鑽般刺耳的實體噪音從那裂縫中傳出。
成百上千隻扇動著翅膀的人臉蟲朝他們撲來
。
牧小北的瞳孔下意識地放大，“艸……”
幾乎被黑影完全遮蔽的視線中，兩人隻能不停地舉槍朝那群人臉蟲射擊，不知跑出去多久，腳下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陸遠楓摔了個踉蹌，哨兵的精神體獵豹似乎踩空了。
耳旁傳來牧小北的驚呼聲，“艸，這斜坡是岔路！”
對方的聲音在下一秒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一陣天旋地轉中，陸遠楓隻感覺自己整個人順著潮濕的苔地不斷下滑，期間撞到了無數絆腳的藤蔓與灌木植被。
經過一係列刺激而漫長的加速運動後，他摔在了一片柔軟的苔地中。
腦袋還因為剛才的失重落體而有些暈，陸遠楓皺著眉弄掉頭發上的那些碎葉，他伸手在滿是泥濘植被的地麵摸索到自己剛才掉落的手.槍，緩緩睜開的雙目還未來得及適應眼前的光線，就被一陣刺眼的熒光給閃到了。
黑夜中，陸遠楓麵前通體散發著熒光的黃金樹梢好似一顆被完整剝離出來的人腦神經，看起來價值連城的金箔葉片迎著夜風飄揚，如琥珀般晶瑩剔透的流動液體從枝梢中析出，散發著瑰麗的光芒。
或許這一片葉子就能賣很多錢。
不知為何，在看見眼前景象的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但陸遠楓並沒有上前的打算，他始終記得這是一片危險的汙染區，保持警惕、遠離未知是需要時刻謹記的第一準則。
“嘩！”
一陣晚風吹過。
就在陸遠楓眨眼的間隙，麵前滿地繁華的金葉消散，仿佛他剛才見到的一切不過自己的錯覺，前方的小山坡上是一株再普通不過的橡樹，被茂密枝葉籠罩的簡陋棚屋中傳來溫柔的哼唱聲。
和煦的晚風寧靜而溫暖，皎潔的明月高懸在夜空中，照亮了那條歸家的小徑，也映出窗邊母親朦朧的剪影，她總是習慣在門廊前掛一盞小油燈以防自己晚上摸黑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