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於陸遠楓而言都是那麼的熟悉,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在此刻徹底放鬆了下來,身體上的疲憊和傷痛也蕩然無存,時光仿佛又倒流回了十八歲那年,他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
一個莫名生出的念頭叫囂著占據了他的腦海。
——隻要走過去,隻要推開那扇門,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再回過神來的瞬間,陸遠楓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木門外,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他可以聞到土豆燉肉的飯肴香氣,門框上的醜陋塗鴉和那一道道身高刻痕比夢中的場景還要真切。
屋內響起女人熟悉的聲音:
“是小楓回來了嗎?你又跑哪去了,真是的,飯都燒好了,再不進屋要涼了……”
陸遠楓呼吸一滯,這聲音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一般,原本那些矛盾而遲疑的念頭都隨著一道飄散在暖風之中。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傻傻地站在這裡,他不是要回家嗎?
陸遠楓喉結微微滾動,正在他想要開口之際,餘光卻被頭頂一隻扇動著
翅膀的甲蟲所吸引。
甲蟲飛了一會兒,最終停附在橡樹的一顆枝椏上,無人在意的暗處,它堅硬的外殼融化成了灘渾濁的粘液,粘液宛若被吸收了一般很快便徹底消散,而那棵樹的樹乾上則長出了一根新的枝椏。
“它有融合的能力!”。
陸遠楓腦海驟然閃過的畫麵中是那個血肉模糊、渾身長滿寄生肢節的畸變怪物,還有牧小北喊出的那句話。
強烈的割裂感讓他感到大腦一陣刺痛,那些仿佛被徹底從他記憶中抹去的血腥畫麵此刻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小楓?”
“你怎麼不說話?”
陰森的冷風吹得落葉簌簌作響,陸遠楓驀然回過神來,方才感受到的寧靜此刻卻隻顯得詭譎,那聲音仿佛冥河渡口的海妖,模仿著他最親近的人的聲音,正殷切地等著一個回應,好將迷失的旅人拉下這片海域。
他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槍,後退了一步。
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
往事不可追憶,
人死不能複生。
隨著這個念頭的出現,呼嘯大作的狂風宛若如同一道淒厲的笑聲將棚屋掀翻,幻境消退,陸遠楓發現自己正站在那株“黃金樹”麵前,隻不過巨大樹冠鏤空的中心是無數累累骸骨,有人類的也有其他物種的,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陸遠楓皺著眉頭捂住口鼻,沒想到“密林”裡居然還有這種精神攻擊的汙染物,如果他剛才回答了那道聲音,現在恐怕也是屍體一具了。
這鬼地方肯定不能多呆,他扭頭尋找起出路……
此刻陸遠楓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剛才的那群畸變種沒追著自己過來。
然而還未等他高興超過一秒……
“咯!咯!咯!”
不遠處的密林中便傳來了一陣詭異而嘶啞的低吼聲。
無數雙猩紅的眼睛自暗處浮現。
陸遠楓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吧,怕什麼就來什麼?
他這是什麼運氣?
借著巨樹散發出的熒光,陸遠楓勉強看清了那群朝自己不斷靠近的生物。
那是十幾隻幾乎有半人高的畸變野犬,它們全身皮膚潰爛、五官倒錯,頭部外露的腺孔不斷分泌著腥臭的粘液,翕合的表皮之下嵌滿了無數猩紅的眼珠。
而陸遠楓作為一個在汙染區內部和哨兵走散、作戰能力幾乎為0的低級向導,他勉強還能算作攻擊武器的手.槍裡最多還剩下一枚或者兩枚子彈。
他現在的處境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刮大洪水。
“嘶!”
野犬們躬著身子上前將陸遠楓團團圍住,它們張開巨口,一副蓄勢待發的攻擊姿態,那如鯊魚般重疊交錯的鋒利牙口似乎可以輕鬆將活人大卸八塊。
幽夜中的瑩將時間定格得格外漫長,陸遠楓幾乎可以聞到它們口中腥臭的粘液味,他麵對這些畸變種顯然是毫無勝算的,陸遠
楓的餘光落在冰冷的槍口上,但如果現在對著自己的腦門來一槍的話,起碼能有尊嚴地去死。
下一秒,腐爛的畸變犬齊齊轉動猩紅的眼睛,猛地朝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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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驚響的槍聲劃破漆黑的夜幕。
“哢!哢!哢!”
是用力按動空夾發出的聲音。
陸遠楓一槍命中離他最近的那隻畸變野犬裸露在外的眼珠,野犬發出痛苦的嘶吼,陸遠楓將射空了的槍托砸到對方身上,絕境之中,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刺激得心臟像是磊泵一樣跳動,身體的本能已經快過大腦做出反應……
有尊嚴地去死,這種事下輩子再考慮吧。
就在畸變野犬遲疑的一瞬間,陸遠楓飛速奔向不遠處的黃金樹,剛才的那一槍顯然拖延不了這些畸變種多久。
陸遠楓折下一根灌木叢的枝椏,他用樹枝裹上從那黃金樹上析下的琥珀質感粘液,隨後迅速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
耳邊再次響起野犬瘮人的嘶吼,震得人耳膜刺痛,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咬穿自己的喉管,而陸遠楓卻隻能將希望寄托於一根可笑的樹枝,他甚至不知道這上麵的玩意兒是不是可燃的。
但此刻他已經彆無選擇。
“哢!”
或許是受了潮的緣故,打火機發出一聲空響,卻並沒有出火。
“咯吱,咯吱!”
野犬牙齒摩擦的聲音近在咫尺,宛若惡鬼的催命符。
“哢!”
又是一聲空響。
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無數雙猩紅眼珠死死地盯著自己,時間被定格成漫長的片段,死亡宛若一柄高懸在頭顱的鍘刀,僅靠最後一根馬上要崩斷的細線在支撐,陸遠楓拚命摁動打火機的砂輪,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哢!”
就在畸變野犬撲上來的瞬間,打火機躥出的火舌終於引燃了木枝,陸遠楓高舉起火把,藍眼瞳中倒映出畸變種躬著身子後退的身影,它們好似看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就連眼珠都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
陸遠楓震驚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火把。
不是吧,這東西這麼管用?
難道說這些畸變種的弱點是……
“轟!!!”
巨響聲中,忽然炸亮的天光照得長夜如晝,一顆顆巨大的火球猶如隕石從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地麵,來不及逃離的畸變種在烈焰焚燒中發出痛苦的嘶吼。
這一刻,明明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火,陸遠楓卻感覺後背無端地升起一股寒意,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從頭頂傾泄而下,自己好似懸在千尺浪尖的一葉孤舟。
他緩緩轉過身,終於看清了將這些畸變種嚇跑的東西的真正麵目。
——那是一個哨兵。
從天而降的哨兵懸在半空之中,周身璿開一片白色的氣焰,明滅的火光映出男人白翳的瞳仁,血紅的荊棘圖案從眼尾一路蔓延至衣領處,襯得他那如玉石般鋒利俊美的容顏有幾分詭譎,仿佛自地獄而來的修羅。
男人飄揚的白發垂至腰際,脖頸上戴著一個矚目的金屬項圈。
這種金屬項圈或者說是防止哨兵暴走的電子鐐銬,T6011哨站的那些哨兵也有,但不是佩戴在脖子上,他們戴的是手環,除了隊長高銘上麵刻的是“B”以外,剩下的哨兵都是C級和D級。
佇立在哨兵身旁的是一條白色巨蟒,那應該是他的精神體,但用“巨蟒”來形容它的物種或許並不準確,因為它已經完全超出了陸遠楓對現實生物的認知,白化的蟒蛇足足有十層樓那麼高,它覆蓋著鋼盔的鱗片下露出一雙澄黃的豎瞳,分離的巨顎正不斷往外噴出烈焰。
據說隻有A級及以上的哨兵會才會演化出屬性攻擊的天賦。
而此刻,陸遠楓的目光緩緩上移,隻見男人的金屬頸圈上刻著的是三個血紅的……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