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2 / 2)

終於看到了宮門,袁蘿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顧弈。

少年的臉上透著濃濃的陰雲,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抿著唇。

袁蘿本想著告彆一聲,卻被這山雨欲來的臉色嚇了一跳。

“對不起。”少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鬱悶。

“我之前曾經許諾過,再也不讓你受這等羞辱。可我還是……我真是個廢物。”

袁蘿心中微疼,伸手拉住他如石頭一般堅硬的拳頭。少年緊緊攥起的手指在她纖長柔和的撥弄下,慢慢軟化攤開。

袁蘿凝望著掌心清晰可見的指甲血痕,有些酸澀:“彆這麼責怪自己,隻是意外。為這個傷了自己不值得。”

她手一熱,是被顧弈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溫熱有力,緊緊握住,帶著小心翼翼的嗬護,還有不願意放開的執著。

袁蘿突然感覺心跳加快,兩人距離極近,少年的眉目清澈,如同一泓深刻見底的冰泉,閃爍的光芒是自責,是愧疚,更是仰慕,是關切……

一切的情緒是如此清晰可見,袒露無疑。

他在她麵前從來沒有任何隱瞞和隱秘,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都展露給她知曉。

袁蘿直覺地感到不妥,她想要將手收回。

少年卻越發用力,他緩緩在她麵前跪下。

“對不起,”他將她的手放到麵前,用額頭碰觸在她的指尖兒上,音調沙啞:“以後不會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了。”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這是他生命中少有的光芒和溫暖,無比珍惜和貴重。

不等袁蘿回應什麼,他已經站起身來,鬆開她的手,後退一步。

袁蘿沒有說什麼,心情複雜地轉過身。

看著袁蘿的身影消失在毓秀宮裡,顧弈才返回侍衛所。

***

在毓秀宮寂靜深遠的大殿裡,袁蘿一直枯坐到半夜,直到晴虹再三催促,才起身返回了紫宸宮。

一個顧弈已經讓她心緒煩亂了,而眼前這家夥讓她亂上加亂。

捏著手裡薄如蟬翼的兩片勾玉殘骸,連延秋神情嚴肅:“娘娘不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袁蘿隻能強打起精神:“本宮知曉此物難得,但也……”

“此物雖薄,質地卻硬,娘娘若非遇見險情,斷不會將其咬碎。”連延秋沒有配合袁蘿轉移話題,一針見血地指出。

他將手中的玉片重重拍在桌上,袁蘿被玉質粉碎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他要發火了,卻見連延秋走到她麵前,單膝跪下,“娘娘開口,先讓臣看看傷勢如何?”

袁蘿隻能乖乖順著他的意思,張開了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在蘭花香中,連延秋用手指抬起她下巴,仔細看了看傷勢,轉頭命宮人送來傷藥和工具。

拿起銀製的小鑷子,連延秋探入袁蘿口中。玉片碎裂的時候,幾點兒小碎片紮到了舌頭上。

連延秋動作輕柔敏捷,袁蘿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娘娘吃了這等苦頭,還要出宮玩兒嗎?”連延秋問道,語調中隱有笑意。

袁蘿瞪了這個幸災樂禍的家夥一眼。

連延秋慨歎道:“臣真是好奇,顧弈此人究竟有何妙處,如此合了娘娘心意?”

袁蘿想要說話,卻被連延秋眼明手快捏住下巴。

“乖乖的彆說話,舌頭也不能動。”他音調溫柔,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壓迫感,就如同他的動作。

迅速將小玉刺清理乾淨,又用柔細的棉布沾了藥粉,送入口中,連延秋繼續唱著獨角戲:“這玉片怎麼碎的,不妨讓臣猜一猜。”

“臣剛剛看到線報,顧弈帶著一幫年輕人,今日下午在街坊奔波半日,追逐一個形似風箏的巨大東西,入夜方才返回。娘娘當時是一個人留在顧家府邸嗎?”

“若有人危害娘娘,這可是最好的時機。潛入之後甚至可以一刀斃命。”

“但娘娘如今平安返回,倒是變聲勾玉碎了,臣猜想,莫不是有人借著娘娘去對付顧弈了?將娘娘綁做了人質?”

袁蘿:……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總算熬到了上藥結束,袁蘿吸了幾口氣,感覺嘴裡麻麻的。

連延秋起身將鑷子等物扔回玉盤,又在女官奉上的銀盆裡洗淨了手。

“娘娘現在可以說一說了,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是出了一點兒小意外。”袁蘿沒好氣地開了口,將今天的離奇遭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她沒有隱瞞連延秋,這種事情,尤其在綠竹樓鬨得挺大,錦麟司遲早能探聽到真相,而她和連延秋算是狼狽為奸,合作貴在真誠。

饒是連延秋性情疏冷,聽到袁蘿這曲折離奇的遭遇,也驚訝萬分。

之後想了想,連延秋蹙眉,疑惑道:“韋曦此人,不至於卑鄙下作至此。”他對韋曦的人品還是有幾分欣賞的。行事有冷酷狠辣的一麵,但骨子裡還是個驕傲的人。

“嗬嗬,之前他就想過要借著劉才人之事,栽贓顧弈奸汙宮妃來著。”袁蘿捂著腮幫子,咬牙切齒。

她對韋曦的好感度已經徹底變成了負數。

“娘娘剛才講述事情經過,提到一事,韋曦發現房內之人是李婕妤之後,大為震驚失神,才讓娘娘有機可乘。”連延秋繼續指出疑點,“臣以為,設下此局之人,未必是韋曦,但應該知曉娘娘李婕妤的身份,否則何以敗壞顧弈名聲?”

袁蘿一怔,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這時代,男人出軌根本不是什麼醜聞,常有人包了歌妓之流泛舟湖上,或者去酒樓吃喝嫖賭的。如果隻是個普通女人,跟顧弈在酒樓私會,被人抓奸,也不能算是天大的醜事。

要將顧弈弄死,隻有私通宮妃這個罪名才夠。所以設局之人多半是知曉自己李婕妤身份的,才會設下此局,否則殺傷力不夠啊!

而房間裡韋曦的表現,不像是知道此事。

難道真的不是他?等等,知曉李婕妤和顧弈之前有交情這件事,還知道李婕妤會跟著顧弈出宮……東海王!

袁蘿腦海中驟然閃過這個名字。

連延秋打斷了她的思緒,“此事就交給臣了,娘娘這幾日好好歇息。”頓了頓,又沉下臉色,鄭重道:“娘娘遇到這種意外,以後還要出宮嗎?”

袁蘿悶悶地道:“知道了,暫時不出去了。”

連延秋閃過一絲詫異,他本以為袁蘿固執,還要用些小手段卡著她,才能打消她這個跟著顧弈往宮外跑的不良嗜好呢。沒想到這麼乖順地答應了。

袁蘿斜睨了他一眼,“若本宮要堅持出門,隻怕第二枚變聲勾玉要遲遲無法完成了吧。”

連延秋低笑了兩聲,“娘娘虛心納諫,珍重自身,才是上位者之表率。”

袁蘿扭過頭去,懶得看他虛偽的模樣。

連延秋又叮囑了幾句,顯然對袁蘿的保證並不是百分之百放心。

袁蘿確實下定了決心,以後不僅不要跟著顧弈出去鬼混了,而且也要減少在一起的時間。

她並不是個自戀的人,也能看得出,顧弈在自己身上投注的感情,有些超出她的承受底線了。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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