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1 / 2)

奸妃洗白指南(穿書) 鄒涅 10717 字 10個月前

禁軍抵達懸崖底下,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顧弈走到熟悉的山洞前,這處山洞對他來說,充滿著難以言說的回憶,那個飄雪的夜晚兩人一路逃亡,在這個狹窄的山洞裡蹉跎了好一陣子。

但此時此刻,走近這裡,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幾個士兵守在山洞口,神情複雜。

最先發現現場的士兵不敢擅自行動,隻封鎖了洞口,如今山洞內一切都還是事發之時的情形。

顧弈猶豫片刻,還是走進了山洞。蔡雲衡緊隨其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嬌俏的臉孔,滾落在石頭角落。明媚的大眼睛裡還帶著一絲驚訝,像是永遠凝固了的畫像,靜謐而陰森。

這個女孩子……韋氏的六小姐,似乎曾經是自己的未婚妻來著。

這其實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

顧弈心情複雜,挪開視線,蜿蜒的血跡流入山洞中央,曾經兩人點起的火堆灰燼還在那裡,被後來者的鮮血浸透。

麵對這殘酷無比的場麵,蔡雲衡也沒有了任何調侃的興趣,沉默地歎了口氣。

最先趕到的士兵低聲稟報著:“經過驗看,是被人梟首,然後剖腹取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短暫的沉寂很快被急切衝入的腳步聲打斷了。

韋曦一把推開站在山洞口的士兵,衝了進來。

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他眼睛瞬間睜大,充血般赤紅一片。

顧弈兩人趕緊乖乖地退了出去,將這片狹隘的空間留給受害人的親眷。

山洞內傳來壓抑的聲音,仿佛是憤怒的嘶吼,又像是悲傷的哀鳴。

兩人心情壓抑。

蔡雲衡盯著陰沉沉的天幕,心不在焉抱怨著,“又要下雨了,這勞什子的雨,下個不停,真是煩人啊。”

顧弈看了一眼山洞內,默默地搖頭。

蔡雲衡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之前那個彭越明說的你二哥的事兒,是怎麼回事兒?你之前沒跟我說過。”

顧弈苦笑,“沒有希望的事情,又有什麼可說的。”他將之前彭越明聯絡他的細節逐一說出。

蔡雲衡聽著,表情不由自主地開始變化,尤其聽到北戎願意交換顧縝的性命和奸細名字的時候,他睜大了眼睛。沉默半響,勉強開口道:“你是說,顧二哥他還沒有死,如今還被關押在大牢裡。那可以派兵去救……”

話說了半截,自己也感覺說不下去了。顧二在北戎的大牢,一定是重兵把守,派兵不遠萬裡去敵國拯救大牢裡的要犯。以為是話本子裡頭劫法場嗎?一幫高手殺入,就能將犯人救出來了。嗬嗬……

顧弈低著頭,他知道二哥的性格,絕不會歸降,本以為一定慘遭毒手了,沒想到還活著,讓他原本沉暗的心中驟然見到一縷光明,緊接著卻又是更深的黑暗。

他無法救人!他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資源!

這是一件無比黑暗而絕望的事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長步入死亡,卻無能為力,是比聽聞他們戰死沙場上更悲愴的事情。

有了希望再剝奪,本就比一開始的絕望更加殘酷。

“彆難受了,先將那個狗賊抓住再說。”蔡雲衡最終隻能這樣安慰了一句,目光投向蒼茫的雨幕。

比起失落的心情來,逃走的彭越明更是迫在眉睫的任務。

蔡雲衡帶隊追擊,還有滿臉寫著要殺人的韋曦。幾隊人馬殺氣騰騰循著痕跡一路追了下去。

顧弈則帶著部分兵馬,返回宮中。

剛進乾清殿大門,就看見貴妃正站在大殿中央,懷中抱著另一個人,一邊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邊低聲安慰著什麼,姿態親昵而溫柔。

顧弈一怔,在殿外停下腳步,低下頭。驚鴻一瞥間,他已經認出抱住貴妃大哭的正是韋皇後。兩人都是身姿窈窕的傾世佳人,站在一起的畫麵美得不似人間。卻總讓他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兒。

察覺到殿外來了人,韋皇後抽抽搭搭止住哭聲。韋素素的事情提前一步飛馬傳訊到了宮中,她知道之後大哭了一場。雖然平時很討厭這個庶妹,好歹也同一個屋簷下相處十幾年了。

袁蘿又低聲安慰了兩句,才將韋皇後送出殿門外。

待韋皇後走遠了,她長長歎了一口氣。“那句老話怎麼說的來著,你有一個女兒,不好好教教導,將來嫁了人,就是禍害彆人家。如今看來,沒嫁之前也是禍害自己家啊……”

抱怨了幾句,轉身進了大殿。顧弈跟著她後頭,無語地聽著。

大殿上,行禮之後,他稟報了今日的戰況細節。最後道:“是臣之失誤,讓人犯走脫,請娘娘責罰。”

袁蘿仔細聽完,擺手道:“罷了,你之前能發現這姓彭的嫌疑之處,並稟報上來,已經是大功一件,此次隻要能將人追回,也不算過錯。”

顧弈應了一聲,神情鬱鬱。

袁蘿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這位被殺害的六小姐,還曾經是你的未婚妻吧?”

顧弈意外,沉聲道:“是曾經有過婚約,不過早已解除。”

“覺得難過嗎?”

這個問題有點兒超綱了,顧弈還是老實回道:“臣與那位姑娘素昧平生,若要說難過,也隻是無辜之人橫遭殺戮,心生同情。”

按照原定計劃,他是要跟蔡雲衡一起追擊凶手的,卻臨時換成了韋曦,算是體諒韋曦的喪親之痛。

袁蘿卻沒有這種憐貧惜弱的念頭。韋素素選擇這樣一條路,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所以說,滿腔癡情的無知少女就彆摻和政治這種事兒了。

比起韋素素,袁蘿更看重另一件事:“此人之前提到了你兄長的事情,可是真的。”

顧弈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老實低頭道:“應該是真。”顧縝的玉佩是實打實的,之後他去了約定的客棧,彭越明竟然真的依照約定,在那裡留了信箋。裡麵明確地說了顧縝被關押的地點,以及南院大王提出的聯絡方式。從這方麵來說,彭越明這個人還是挺講信用的。

將搜來的信箋遞上去。袁蘿簡略看了一遍。

顧弈略一猶豫,信箋裡麵還提到會告知真正的奸細名字,他生怕貴妃娘娘想多了,便從頭解釋道:“當年臣之父親與娘娘不合,知曉娘娘暗中得到了父親籌備的軍略計劃……”

他儘可能地將貴妃娘娘當年勾結北戎的黑曆史用委婉點兒的語氣說出來。貴妃脾氣不好,萬一當場翻臉他可就慘了。

袁蘿好笑地看著他苦惱又憂慮的表情,爽快地承認道:“哦,本宮是曾經乾過這缺德事兒。”

“咳咳……”顧弈被這直白的語氣給噎住了,咳嗽兩聲,才繼續說了下去。

披著李婕妤馬甲的時候,袁蘿就知道這件事了,此時以貴妃的身份聽著,另有一種感慨。

等顧弈將事情解釋完畢。她合上信箋,問道:“此事是本宮的罪責,無可推卸,你……還恨著本宮嗎?”

顧弈忍不住抬頭看了袁蘿一眼,發現那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正認真地盯著自己。

他挪開視線,有些慌亂,回味剛才那句詢問。才發現,所謂的恨意,不知不覺就淡薄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知曉了她的血脈,還是從兩人一起跌下懸崖,害得她小產,亦或者是因為這段時日雷霆風暴般掃儘沉屙的執政手段上……

“娘娘……”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眼前一暗。

是貴妃徑直走到了他麵前。

“彆這樣苦悶的表情。如果沒有那麼仇恨了,不妨先暫時擱下,向前看,比如眼前的大事。”她將信箋在顧弈麵前晃了晃:“不想著聯絡一下,試探看北戎那邊有什麼條件嗎?”

顧弈一驚,立刻低頭道,“臣不敢有此損公肥私之心。”

北戎那邊想要跟他交易,必定是看準了他如今執掌顧家軍,是實權將領,從而想要牟取利益。

北戎的利益就是天裕的損失!他身為武將,怎麼能連這個也分不清楚。索性連聯絡都不要聯絡,免得變成彆人鉤子上的魚,最終任人魚肉。

袁蘿歎了一口氣,隱有憐惜之意。她沒有忽視剛才顧弈說出“不敢”二字的時候,眼中的痛苦和掙紮。那是他感情深厚的兄長,卻隻能選擇袖手旁觀。

這個少年肩負的東西太過沉重了,從顧良勇身亡開始,一樁樁一件件都壓住他的肩膀上。

她強忍住摸他腦袋的衝動,平靜地開口道:“交易放在私底下,是不能見光的損公肥私,但若是擺在明麵上,就是國與國之間的正常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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