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延秋如今……他承擔了工部水運司的活兒,前往粟州查看河堤改造事宜了。
他臨走之前,應該就預料到這一幕了吧。
她指甲狠狠扣在城牆上,轉頭對著顧弈厲聲喝道:“立刻出發,去粟州府城,將連延秋給本宮帶回來!”
雖然希望不大,但還是要試一試。
顧弈愣住了,看著貴妃咬牙切齒的模樣,他本能地服從命令:“臣尊令!”
旋即起身快步下了城樓。
片刻之後,居高臨下看著顧弈率領一隊騎兵奔出城池,如一支利箭,消失在地平線儘頭。袁蘿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侍立在旁邊的程巍一臉困惑:“娘娘?”他對袁蘿剛才的命令大惑不解。
袁蘿掃了他一眼,如果連延秋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那麼她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錦麟司幾乎是她最得用的部門啊。
包括程巍!不過這家夥有種讀書人的近乎迂腐的清高骨氣,應該不至於勾結北戎這種蠻夷勢力。
***
快馬日夜奔馳,沿著潢河河道,顧弈很快抵達粟州。
按照之前的情報,連延秋就在此處巡視河道工程。
眼前是險峻的山脈,龐大的水勢從高山上奔湧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下方河道一側,數以千計的勞工如螞蟻般來回走動著,搬運石頭和木材,重新修建河堤。
顧弈帶著人策馬不停,徑直衝上了廣闊的河堤。
遠遠地果然看到了目標。
連延秋正站在河堤的最高處,俯瞰著龐大的工程。一身青衣淩空翻飛,宛如飄然欲飛的謫仙。
察覺向著這邊衝過來的騎兵。他轉身掀開鬥笠,信手扔到一邊。
貴妃的反應,比想象中的還要快一點兒。不過沒有什麼用處了。
他向著身後同樣剛剛趕到的另一隊兵馬笑道:“該出發了。”
***
顧弈策馬急奔,衝上堤壩,就看到連延秋上了馬,在另一隊騎兵的護持下,迅速衝上了河麵的懸橋。
他急促地打馬狂追,卻還是晚了一步。
轉眼之間,那隊兵馬就過了懸橋。
顧弈隻能停下腳步,立在懸橋一側。出乎他預料,過了橋的騎兵並沒有急著砍斷橋梁。
騎兵中領頭的那個人勒住馬匹,反而在橋梁半道上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摘下了頭盔。
顧弈刹那間目光收緊,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
縱然貴妃已經反複強調過這件事,但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他一直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
可如今,殘酷的現實麵前,他不得不屈服了。
曾經以為最熟悉的那個人,如今就站在自己對麵,站在橋上,兩個隔著一條奔湧湍急的河流。
“真的是你!”顧弈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身邊是湍急水流的轟鳴聲,將聲音衝得淩亂不可聞,但蔡雲衡還是聽清楚了。
“是我。”他望著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為什麼要乾這種事兒?”顧弈聲音變調扭曲。
“上了賊船,不是輕易能下來的。”蔡雲衡聳聳肩。
他也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掩埋掉那段往事,從此過上平靜安樂的日子。可惜,太多的人不肯放過他。
“你可以說出來。”顧弈咬牙。他並不是一個趕儘殺絕的人,貴妃也不是。縱然知道是蔡長淩背叛,如果蔡雲衡堅定立場,他們也不會遷怒到他身上。
“然後呢?作為叛逆之後,從此前途儘失,淪落江湖。或者還要隱姓埋名,換一個身份從頭打拚。”蔡雲衡歎了一口氣,“這樣的生活可不適合我,我更希望另一條路。”
“就這麼繼續當叛逆,引狼入室,生靈塗炭,乾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來!”顧弈驟然暴怒,沙啞的聲音壓過了水流的轟鳴。
蔡雲衡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隻望著他,平淡地笑著:“與其關心這個,不如問問你的好二哥的下場。”
顧弈的暴怒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柄利刃生生斬斷,他身形僵硬,閉上了眼睛,半響,又睜開。
望向蔡雲衡的目光已經恢複了冷靜:“我不知道二哥的下場,我隻知道,將來的你的下場一定比他更慘。”
他聲音疏冷,比之前暴怒的責罵更讓人心悸。
“這才是你的風格。”蔡雲衡眉梢微挑,衝著他做了個威嚇的手勢,大笑著轉身策馬離去。
他一躍下懸橋,兩側等著的屬下立刻揮動長刀砍斷繩索。大風之下,懸橋搖搖欲墜。
顧弈緊緊攥住韁繩,直到掌心溢出血跡,都毫無所覺。
屬下湊上來,問道“將軍,是否準備船隻渡河?”
他搖搖頭,蔡雲衡他們明顯早有準備,追是追不上了。
“返回京城。”顧弈咬牙吐出這句話。
***
河道的另一邊,蔡雲衡快馬疾馳,很快趕上了大部隊。
“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幼稚嗎?”連延秋問道。
蔡雲衡瞥了他一眼:“你不覺得自己操心這麼多太婆婆媽媽了嗎?”說完又重重歎了一口氣,“唉,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男人。”
周圍幾個是連延秋的心腹,聽到這種話語,無不怒目而視。
連延秋卻笑出聲來,跟這嘴毒的小子一路,幸好是自己,換了彆人,能被他活活氣死。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