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儼當即一連串命令下去,調派兵馬,火速加大京城的攻勢。
諸將領命而去,酒宴也結束了。
散了席,康儼披著鬥篷,漫步在花園之中。連延秋陪在他身邊。
“這東海國王宮,果然精美靡麗,讓人流連忘返。一處封國就已經如此奢華,可想京城是何等風光。”
月光之下,他收斂了之前在酒宴上的狂放之態,言談舉止皆是沉穩有度。
連延秋心知肚明,之前的狂傲之態,一來是為了鼓勵軍心,二來也是為了做給東海國的臣子看的。
“京城的風景,王上不久就可看見,何必如此心急。”
“江山霸業唾手可得,本王怎麼可能不心急,畢竟我康某人也隻是個俗人啊。”康儼長笑一聲,轉頭看向連延秋,滿是誠懇。
“本王今生最慶幸之事,便是得先生襄助。”
與連延秋聯係,已經是數年之前了,一開始他對這份暗中投效的誠意非常懷疑,畢竟天上掉餡餅兒的事兒,大多數是帶著毒的。
但架不住這塊餅的誘惑力實在太大,是一隻十足真金的餡餅兒。他還是試探著開始聯絡。直到顧良勇兵敗身亡,再查明他當年的事情,算是徹底相信了此人的誠意。
今次依計而行,果然橫掃天下。
“先生便是本王的孔明,將來天下歸一,先生一個相位是少不了的。”康儼鄭重許諾,之後又慨歎道,“本王雖是蠻夷出身,但也自幼仰慕中原風物,上溯數代,我北戎康氏也曾經南下中原,逐鹿山河,可惜功虧一簣,隻能返回北上寒苦之地,居蠻夷之位。將來若能有幸取代司空氏,君臨天下,本王自然也會廣攬人才,效仿堯舜先賢,垂拱而治。”
“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連延秋悠然說著,“縱觀天下,曆朝曆代,也不乏異族所建,便是司空氏,祖上也曾有外族血脈混入。門戶之見,俱為陋習,英雄不問出處,明君何論血統。”
康儼撫掌大笑,“先生果然深明我心。”
一路客客氣氣將連延秋送到居住的小樓裡,康儼這才轉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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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賢下士的派頭做得挺足的。”小樓非常僻靜,裡麵幾個服侍的都是連延秋的心腹,會在這裡大開嘲諷的也就隻有那一個人了。
連延秋沒有說話,隻是瞥了蔡雲衡一眼,知道你鬱悶,還有什麼要罵的趕緊說。
看明白他眼神的意思,蔡雲衡隻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她一定不會逃走的。”半響,他才陰沉沉說了這一句。
“害怕她真的落到康儼的手中嗎?”連延秋感覺好笑,“落到你自己手裡就無所謂了嗎?”
蔡雲衡心裡一顫,什麼叫做落到自己手裡?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這個念頭冒出來,簡直羞恥慚愧地沒法麵對自己。
連延秋沒有察覺他心裡頭的小九九,隻說了一句,“放心吧,我有數。”
又提醒道,“鐘煜不是什麼善茬,不要跟他接觸太多。”
蔡雲衡轉過身,他不想讓連延秋看到突然變得通紅的臉。
悶聲說著:“我知道,他隻是想要拉攏我,為將來跟康儼翻臉埋好伏筆。哈,也不想想,我再投效一次,真要成三姓家奴了。”
連延秋無語,這小子吐槽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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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儼返回寢殿,一個心腹謀士上前低聲道:“王爺如此對這姓連的言聽計從,不怕他有異心?”
“無需擔憂,他縱然不是真心臣服我康儼,至少也不會再選擇天裕了。”康儼擺了擺手。
見幾個謀士麵露不滿,他立刻沉下臉色,厲聲道,“這連延秋確實是個絕頂的人才,爾等切勿怠慢!須知此人之所以背棄天裕,就是因為那鹹寧帝對其不公,任憑勳貴栽贓陷害,不為其平反不說,還將人弄進宮中閹割為奴。這種讀書人最是清高自傲看重風骨,怎麼還肯效忠?所以日常切記恭敬,不可怠慢。”
“還有那個蔡雲衡,此番立下大功,也要好好封賞。善待這些歸降之人,才能讓天下人看清楚本王的誠意。南朝之人,隻要願意投效的,本王都不吝重用。”
此番南下,他求的不是一時成敗,也不是擄掠點兒子女財貨,而是整個天下,自然要將目光放長遠。
幾個屬下隻能悻悻然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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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蘿在京城中,繼續準備遷移的事情。
勳貴世家離開之後,便是京城的富戶小吏和平民百姓之家,這些人有的跟隨大部隊一起遷移,有些選擇出城去鄉下躲避,還有一些選擇依然留在京城。北戎有屠城立威的習慣,西域諸國多有被他們屠滅的。但他們這一趟是想著占據天下,應該不會乾這種殺雞取卵的勾當。
在原書之中,北戎占據京城之後也沒有屠殺,當然也是因為京城先被司空彥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屠過一輪了。
顧弈他們出兵之後第三天,袁蘿送走了司空霖和韋皇後。
兩人一人拉著袁蘿的一隻手,個個淚眼汪汪的。
“阿蘿。”司空霖抱住她的手臂,鼻子抽搭著。
話沒說兩句,就被韋皇後推到一邊。“你可彆硬撐著啊,京城可不是臨江樓,外頭沒有大軍救援。”
司空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又依賴地望著袁蘿:“阿蘿,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這裡讓大臣們忙碌就好。”
袁蘿隻好對他們再三保證,過幾天就會趕到武靈,與他們彙合。才終於將這兩個小家夥帶到馬車前。
韋丞相等候在那裡,親手扶著皇帝送上馬車。
袁蘿道:“這一路就辛苦丞相了。”
韋丞相立刻鄭重拱手道:“臣必不負所托。”又道,“也請娘娘收拾完後續事務,儘快啟程,朝廷和皇上都少不得娘娘輔佐啊。”
這段時間雙方相處融洽,如今大難臨頭,所有人反而齊心了。
“待苗統領和韋統領的主力趕到,本宮便立刻啟程。”袁蘿笑道。
前幾天韋曦跑去了戰場,說什麼韋丞相一定能理解,這家夥根本沒有跟親爹打招呼啊。連夜去兵營調動兵馬,清晨就出發了。
提起這件事,韋丞相也隻能苦笑。“年輕人熱血,也是一件好事。”
“丞相放心吧,前線諸將一定能旗開得勝,平安返回。”袁蘿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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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弈策馬衝過山丘,銳芒閃過,一個北戎士兵被削了腦袋,鮮血噴湧而出。
他一勒馬匹,高高躍起,躲開飛濺的鮮血,同時迎上了下一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