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2 / 2)

到了草堆邊上,卻見顧弈竟然睜著眼睛。晶亮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還算清明。

“你醒了?”她驚喜萬分。

顧弈艱難地點點頭,“娘娘……”

“這裡是山間的一處小屋,暫時在這裡歇腳,你的傷勢不能等了,我將箭頭給你拔、出來,你要忍住。”袁蘿知道他的疑惑,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顧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隻說了一句:“水囊裡有酒。”

有酒!袁蘿大喜過望。這下子最重要的消毒用品也有了。

她上前儘量動作輕緩地脫下顧弈的外衣。顧弈身體有些僵硬,但很快放軟了,儘力配合著她的動作。

脫下了外衣,看著袒露出來的後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袁蘿一陣揪心的痛疼。

少年背上很多傷,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肩頭和後腰的那兩處箭矢,以及一處刀傷。

袁蘿不敢浪費時間,用短刀將箭頭挑出來,然後用煮過的軟布按住,阻止迸發的鮮血,等到血不流了,再用水囊裡的酒消毒。

整個過程她儘量用最快的動作完成。但還是出了不少紕漏,比如肩膀的箭矢太深,她幾次挑不出來,隻能先用短刀將附近的肌肉劃開。滿手血跡,慘不忍睹,袁蘿都驚訝自己怎麼撐過來的。

自始至終,無論怎麼折騰,顧弈都一聲不響,兩手交疊伏在草堆上,默默地忍受著。

隻有在最後用烈酒消毒的時候,低聲叮囑了一句:“娘娘,省著點兒。”

袁蘿滿心的顫抖慌亂都被這一句趕跑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都這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點兒酒水啊!

終於將傷勢處理完畢,袁蘿鬆了一口氣。

她將顧弈的衣裳蓋在他身上,又將旁邊的乾草取來一些覆蓋上當做被子。然後又出去砍了幾段柴火進來。

小屋空間不大,火焰燃燒著,很快暖和了起來。

整個過程中,顧弈一直趴在草堆上,歪著頭,凝望著她忙進忙出。

袁蘿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顧弈的目光落在她手指頭上,目光收緊:“娘娘的手受傷了。”

“剛才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袁蘿笑道,“比起你的傷勢來講,隻是一點兒小傷口了。”

“是我沒用,不能護娘娘周全。”顧弈聲音低沉。

“砍柴算什麼辛苦,我以前也不是沒乾過,隻是一時手生,哈哈。”袁蘿乾笑了兩聲。好像原主以前在山裡還真乾過砍柴的活兒。

顧弈寧靜地注視著她,一刻也舍不得離開。砍柴是算不得大辛苦,比起背著自己一路從落馬的地點走到這裡來說……那才是真正的辛苦!她竟然沒有扔下自己,明明可以先走的。她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吧!追殺逃亡,顛沛流離,淪落到隻能在這個狹小破敗的房間裡藏身。

他沒有開口,但晶亮的眼神反射著火光,盈滿了愧疚自責。

袁蘿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彆想那麼多啊,你之前帶著我一路拚殺,衝出重圍,才是真賣力氣了呢。我再怎麼樣,也不能將救命恩人扔下啊。”

顧弈嗯了一聲,臉頰有點兒漲紅。

袁蘿察覺自己動作不妥當,順勢向下,落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原本冰冷的額頭開始溫暖,但是沒有發熱。這就好,萬一感染了,在這個荒山野嶺缺醫少藥的,她真的要絕望了。

收回手來,顧弈凝望著她的目光依然灼熱,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樣伏在床上的姿態,晶亮生輝的眼眸,還有一身黑衣服,滲血的傷口,讓袁蘿忍不住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冬日,在草叢裡發現的那隻小黑狗。

一模一樣的狀態啊。都說寵物似主人,如今顧弈這個主人竟然神似寵物了,咳咳……顧弈一眼看到小黑狗就愛不釋手,還真是緣分。

停下停下!袁蘿趕緊打住放飛的思緒,“你先好好睡一覺吧,能撐到現在不容易。”

“臣也覺得死裡逃生不可思議。”顧弈聲音低微,卻清晰,“大概是因為有執念吧,臣昏迷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惦記著,想要親口問一問娘娘。為什麼要隱瞞身份,以李婕妤的身份來接近臣呢?”

袁蘿動作一僵:???

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來了這種迎頭痛擊,不要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雷霆一樣的台詞啊!

縱然已經從蔡雲衡那邊感受過同樣的震驚了,但是眼前這個,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啊!

“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不會也是連延秋那王八蛋告訴你的吧,我刨了他家祖墳嗎?”

看著袁蘿誇張的震驚表情,顧弈突然感覺一陣輕鬆,他低笑了兩聲:“娘娘很意外?”

“我……”

“娘娘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

“我……”

“臣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懷著這個疑惑,死了也不甘心。”顧弈眨著眼睛,滿是委屈。

“你……”

喂,彆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壓力很大的啊!

顧弈望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期盼,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

袁蘿表情複雜地看著伏在地上的少年。沉默了半響,她突然伸出手。

按在了顧弈的額頭上,好感值88,好吉利的數字啊,呃,比剛才還高,竟然沒有下降,反而上升了?

顧弈被她動作弄得迷糊了,“娘娘?”

袁蘿低頭看著他:“你不生氣嗎?”

“臣是想生氣來著,可是更多的是欣喜。娘娘沒有死,還在我的身邊。”顧弈聲音沙啞,帶著顫意。

回想起在城牆上頭猜到了真相的那一刻,濃重複雜的感情湧上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那一瞬間,滿天星河都失去了顏色,隻留下兩個重合的身影,在他的意識裡無限放大。

他曾經認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縷光,原來並沒有離開,隻是換了個姿態,依然照耀在自己身上。

便如眼前,她近在咫尺。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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