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定是葉斂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戴上的。
孟年咬住唇, 羞赧到極點。
“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嘴上說得嫌棄,唇角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她眼睛看不見,隻能靠觸摸來分辨款式。
指尖按在上麵, 摸到了一塊不小的鑽。她閉著眼睛, 依照著指尖描繪出的線條,腦海裡慢慢勾勒出畫麵, 笑意逐漸加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但設計的還不錯。
孟年睜開眼,手往床頭櫃上摸, 摸到手機,給葉斂撥了一通電話。
等候音響起的同時,房間另一側傳來了嗡嗡震動聲。
孟年詫異地望過去。
他在嗎?
“……葉先生?”
沒人回應。
是手機忘帶了?
孟年舉著手機怔愣著,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來人似乎沒想到她這麼早就醒了,也愣了愣。
孟年試探:“葉先生?”
噠——
門被人關上。
葉斂“嗯”了一聲,帶著一身水汽進來,他朝著手機走去, 掛斷來電。
他笑道:“找我?”
一夜同床共枕後,兩人依舊客氣, 不過比之前還是熟悉了不少。
孟年眸光微動,有些難為情,“就是……這個。”
她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前深了深,五指張開,露出指節上那枚戒指。
葉斂沒說話, 走到她的床邊坐下。
他伸手,握住她。
這個動作葉斂做得自然,孟年也沒排斥。
兩枚戒指抵在一起。
“我也有。”他說,“我們結婚了。”
結婚就應該戴著戒指, 他理所當然這樣認為,說得也理直氣壯,隻是夜裡偷偷給她戴時卻不如現在坦然自在。
孟年麵上紅暈濃了幾分,赧然地點頭。
知道他們結婚了,倒也不必一直強調吧。
“這是我臨時找人設計的,比較倉促,”葉斂手掌一翻,由掌心包裹改為托著她,他低頭看著她的戒指,手指摩挲,“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更希望由你親自為我們的戒指做設計。”
孟年毫無預兆,愣住,“我設計?”
“嗯,我相信你的水平。”
孟年哭笑不得,委婉拒絕:“可我學的是建築,又不是珠寶設計師。”
葉斂笑了一下,“你是相信你的藝術水平,雖然我不懂,但藝術應該是相通的?你隻管把你的想法表達出來就好,彆的交給我。”
不得不說,孟年有些心動。
她喜歡這種自己做主的感覺。
葉斂的提議,讓她對這段突如其來的婚姻又多了幾分實感。
孟年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抬頭,“葉先生,你手上的是什麼樣的?”
她話音才落,便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拽過去,按在了另一枚戒指上。
“能想象出來嗎?”他問。
孟年來回感受了一下,哎了聲,“你這個好普通。”
她語氣失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像是在說,這兩個戒指怎麼可以是一對的呢。
實際上葉斂當初讓人設計時,就特意吩咐了女款要用心設計,男款隨便一點就好。
當時他就做了讓她親自設計的打算。
葉斂笑著,“是,所以才需要孟小姐幫幫我,讓我彆那麼普通。”
孟年連連點頭,“是要好好改一下,不然實在不般配。”
葉斂低頭抿笑,意有所指:“孟小姐說得對,我們必須是般配的才行。”
他話裡有話,說得含糊,孟年沒聽出來。
兩個人的手一直交疊在一起,親昵得不分彼此。
孟年全心全意沉浸在藝術的想象力,無知無覺。葉斂垂眸看著兩人依舊握在一起的手,彎唇笑著。
**
早飯過後,王裕回到彆墅。
孟年和王裕好久不見,聽他笑著叫自己“老板娘”,她的臉驀地紅了。
對方一向都是不正經的性格,見她不應,還一直催促著叫她。
“……你好。”孟年無奈隻能回他,怕對方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她連忙轉移話題,“程姐姐呢?”
提到愛人,王裕的臉上果然換了一副表情,他苦兮兮地歎氣,“我老婆被無良boss派回北美處理事情去了。”
孟年忽然想起來之前的某一天夜裡,她和葉斂還是另一種關係時,對方曾沒頭沒尾地跟她交代:
“今年事業重心會放在國內……除非有重要的事務需要到場,不然不會再回去。”
王裕坐在客廳裡吃水果,等著老板下樓,無聊地和孟年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孟年好奇地問:“程盼姐姐回去處理的事情麻煩嗎?”
王裕翹著二郎腿,唔了聲,“不算特彆麻煩吧,但也不好辦,不然boss也不會讓我老婆回去坐鎮。”
王裕說著說著自豪地挺胸,炫耀道:“我老婆可比我厲害多了。”
“不需要葉先生親自去嗎?”
王裕幽幽道:“原本是需要他去的,以前這些事也一直都是他處理,他這次要是去了,我老婆就沒必要勞苦這一趟。”
孟年:“那他怎麼……”
“我放婚假。”
電梯門打開,男人抱著筆記本電腦走出來,他威脅地睨了一眼王裕,“你有意見?”
王裕被草莓噎了一口,訕訕:“不敢,不敢。”
“滾那邊去。”
葉斂踢了他一腳,讓他離孟年遠點。
兩個男人說起公事,孟年抱著抱枕安靜坐在一邊,繼續在腦海裡勾勒戒指的圖樣。
某個瞬間,孟年被靈感擊中。
她下意識想要找紙筆記錄下來,手往口袋裡一摸,又猛地頓住。
她現在看不到啊,就算拿到了筆,她又能畫出什麼呢?
更何況,她真的還能畫出自己心裡想的東西嗎?
葉斂一心二用,他敏感地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分神看了她一眼。
見她悶悶不樂,他收回視線。
半個小時後,王裕被趕回公司加班。
葉斂開著車,帶孟年回了外婆家。領證後的第二天,理應帶她回去見見家人。
韓平霜還是老樣子,見到葉斂就當沒看到一樣,拉著孟年的手說話。
葉斂知道外婆心裡對葉家始終存了怨氣,也在埋怨他在孟年這麼小時就把人拐走,所以才對他冷臉。
這些都沒什麼,隻是態度上冷淡一點,實際上葉斂知道,韓平霜對自己很滿意,隻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罷了。
時間會解決一切問題,葉斂不擔心,他現在所憂慮的是彆的。
午飯過後,孟年困得睜不開眼,韓平霜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葉斂,催孟年去睡午覺。
小姑娘一走,韓平霜不再忍著。
她怒視著葉斂,壓低聲指責:“我年寶才多大,你就折騰她!”
葉斂抬眸,眼底劃過一絲錯愕。
韓平霜氣得直抖,“你們是結婚了,合情合法,可她眼睛還——”
葉斂懂了,無奈,“我沒有。”
彆說進行到那一步,他現在每進一步都格外有分寸,生怕唐突冒進了以後她就對自己心生戒備隔閡。
韓平霜不屑道:“哼,男人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
“您不能用自己的經驗來類推我,我們的情況和您與外公不同。”
韓平霜臉色微僵,她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披風,清嗓子,“咳,胡說什麼。”
葉斂道:“孟年性格含蓄,和您不同,她也不會允許我多做什麼。”
韓平霜:“……不說這個了,總之你不許欺負年寶。”
葉斂沒應,他想起女孩被人碰觸以後那些不正常的反應,笑意慢慢斂起,他猶豫了下,謹慎開口:
“我能問問,她小時候的一些事嗎?”
韓平霜隻當他好奇,“以前的事提起來隻能讓人心煩,不提也罷。”
見年輕人仍不甘心,她隻能忍著脾氣多解釋了兩句:“她有個人渣父親,那男人害了年寶和她媽媽一輩子,你不要學。”
老太太眼睛渾濁,但眼光卻亮,眼神犀利,“我看人還算準,不妨告訴你,我在葉家見你第一眼就是滿意你的,隻是當時礙於你的輩分作罷。老婆子我是沒幾年活頭,沒辦法給年寶撐腰,但除了我,她也不是一點退路都沒有。”
孟年自小養在外婆膝下,打直球的性子倒是多少都遺傳了一些。
“我還有些老朋友,他們的兒輩孫輩都很優秀,沒有你這個葉家掌權人,還有王家趙家李家,我會用剩下的時間都盯著你看,隻要你有一點對不起年寶,我都會帶她走。”
這話有些自大,若是真有更好的選擇,韓平霜也不會早早定了葉家。
但她清楚,在眼前這個男人麵前,就算她是個紙老虎,也必須立起來。
葉斂對老太太固執的想法不置可否,他知道一個人根深蒂固了幾十年的想法與觀念是不可能輕而易舉被他幾句話改變。
眼下這樣,已經很好。
“您肯給我機會就行。”
葉斂謙遜道。
韓平霜冷笑了聲,不再理他。
葉斂手機響起,他歉意地點了下頭,出去接聽。
等他掛斷電話時,才發現老太太就站在他身後。
悄無聲息,不知偷聽了多久。
葉斂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他坦然地向對方問好。
韓平霜偏過頭,梗著下巴,陰陽怪氣:“你這一點也比年寶的父親強,你已經是地位最高的人,不需要對彆人卑躬屈膝,也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自己,隻有彆人來求你的份。”
她聽到了剛剛那通電話是彆的合作商打來求情的。
韓平霜恨恨道:“所以說你們有錢人是真可惡。”
葉斂聽明白了對方的內涵,抿唇笑了下。
明明不願意提過去的事,卻還是耐不住性子,拐彎抹角地提醒他。
“我也曾經貧困潦倒過。”他說,“我也打過工,為生計奔波過。”
但他從來不會做出違背人格與底線的事,這一點上,他確實和孟年的父親不同。
韓平霜鄙夷地打量,見對方眉目間情緒很淡,不像在說謊,她微微皺眉。
葉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幾年前剛剛走過喪女之痛,她沒心情和人來往,後來不久她又送走了自己的愛人,更加自閉。
直到這一兩年間情緒剛好轉一些,她才和顧蓮依恢複了來往。
她知道葉斂的時候,對方已經是葉家的家主。按理說,葉家那樣的家庭,不應該會讓葉斂吃過苦才對。
“要交換秘密嗎?外婆。”
葉斂笑得紳士溫和,韓平霜優雅地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