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關於枕邊風的討論以孟年裝鴕鳥而不了了之。
葉斂沒說自己會不會提前結束婚假回去上班, 孟年也不好意思再提,問得頻繁,好像她嫌棄他在家一樣。
關於是否要乾涉對方的工作這一條, 當初他們簽婚前協議時, 好像誰也沒有想到。
孟年不喜歡彆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和學習,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葉斂也是如此。
所以才會在沈燦燦提出那個請求時顯得格外為難。
葉斂對於自己的工作一定早有安排,他可以決定自己何時休假,何時去上班,孟年覺得自己不該指手畫腳。
葉斂濕著頭發走出浴室時,女孩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睜著眼睛。
葉斂看她一臉呆滯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他一邊擦著頭發, 一邊走近。
床榻邊緣再次傳來下墜感,好聞的沐浴香氣撲麵而來,孟年恍惚間挪動眼球, 一隻微潮的手蹭了蹭她的臉。
“這次怎麼洗這麼快呀……”她懵懵地道。
葉斂抿唇輕笑, 沒有接話。
他總不能說那天早上除了沐浴還做了彆的事吧。
“發什麼呆?”
孟年:“在想婚前協議。”
“想它做什麼?”
“覺得它漏洞百出。”她說, “我們結婚太倉促,許多事都沒有商量好。”
葉斂擦頭發的時動作一頓, 沉默片刻,“你想商量什麼?”
“就比如,互相不乾涉對方的私生活,不乾涉對方的工作, 不乾涉彼此的交友,等等。”
孟年動了動身子,撐著坐起來, 她感受著在自己臉側某人還徘徊著不肯收回的手,音量小了下去,“我現在才說這個,是不是有些晚了?”
“嗯?”
“我隻是覺得找我做你的妻子,你很吃虧,所以……結婚協議上不應該隻有財產的分割,還應該有更多的東西吧,就比如我剛剛說的那些。”
孟年的外婆說她心思敏感細膩,總是愛多想瞎想,這一點並不是冤枉她。
有小時候的經曆在,孟年很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雖然她努力讓自己開朗大方起來,告訴自己不能怨天尤人,但骨子裡的自卑偶爾還是會出來作祟。
因為很多東西她都不曾擁有,所以才會努力變強,這樣就能不去羨慕彆人。
不希望彆人看輕她,不希望自己依賴彆人而活。
不能活得向她媽媽那樣,因為一個男人的否定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她總是想要堅強、獨立,所以在很多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和彆人劃分界限。
麵對親近的人時,她也總會讓人感覺到客套、疏離,用沈燦燦常說她的話——“太見外了”。
葉斂捏著手裡的毛巾,手臂垂了下去。
頭發上的水珠順著發絲滴下,涼絲絲的,落在腿上。
沉默良久,他輕聲問:“我們之間,需要這麼強的界限感嗎。”
他低磁的嗓音沉了下去,語氣中夾雜著些許低落情緒。
他泄氣般,自言自語:“要和我算得這樣清楚。”
嗓音輕得低進塵埃裡,彷徨茫然,力不從心。
孟年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不高興,也有些慌亂,她坐直身體,小心翼翼:“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結婚以來葉斂一直對她很好,這些年裡,除了外婆,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最好。
她以前以為葉家老夫人對她的那種關懷已經算得上很好,可被葉斂照顧過後,她才認識到,真正把人放在心上去關照又是另一種滋味。
孟年剛要張口道歉,男人卻像是洞察到她的下一步一般,抬手捂住她的唇。
“彆說了。”
再說他恐怕這一夜都會睡不著。
是他太心急。
“我沒生氣,”葉斂抬手揉揉她腦袋,“關於你說的那些,我並不是沒有考慮過,而是深思熟慮以後,認為沒有必要。”
他耐下性子,解釋:“我說過,我們不是協議結婚,是認真的,不需要把婚姻變成是條條框框的東西。”
孟年不懂。
“這和是否認真並不衝突,相反,我們這是在規避出現分歧的可能。”
隻有條款更加詳細明晰,才能走得更長久。
“當初我父母分開的時候,我的親奶奶羅列了我媽媽十多條罪狀。”
包括說她生不出兒子,說她忙於畫畫沒給丈夫做三餐,說她疑神疑鬼懷疑丈夫出軌,很多很多……
孟年彆過頭,平穩著呼吸,“我隻是不想我們以後也變成——”
她話還沒說完,自己就落入了男人溫暖的懷抱裡。
“對不起。”他說,“我理解了。”
把責任儘可能分得詳細,或許不能免除許多困擾,但一定程度上,能讓她更有安全感。
比起感情的易變,她更相信協議的可靠性。
“都依你,你可以把想法都加進協議裡,我沒有意見。”
“我們可以再商量,好嗎?”
孟年抬手,緊緊圈住男人的腰。
頭深深埋進他懷裡,氣息帶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