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顧恒之捂著話筒, 無聲怒罵了幾十句。
等心裡的怨氣發泄完,他咳了聲,“四哥啊, 你們才認識多久,不愛也正常吧。”
“我不信這麼短的時間, 你就對她死心塌地了?彆鬨。”
葉斂當然知道自己的心。
“你怎麼知道我們剛認識不久?”
顧恒之哼了聲, “你今年才回來常住,嫂子可沒出過國,你上哪認識她?”
不就是小姑娘來南城養病才認識的?還能是什麼時候。
葉斂低聲放出個重磅炸彈:“她十歲的時候我就見過她。”
電話那頭長久無聲。
幾秒後——
“我靠!!”顧恒之這下不再避著罵人,“你你你你可真刑啊你。”
“我那會沒有想法。”
他又不是畜生。
葉斂的思緒慢慢拉遠, 開始從記憶裡搜尋和她的幾次見麵。
第一次是她十歲時, 蹲在他家門口哭,她以為這個家裡沒人, 不知道他在看。
第二次是他大二那年申請了去國外當交換生, 回來拿一些留學要用的東西,看到她坐在院子裡蕩秋千,她沒看到他。
第三次是他22歲畢業回國, 到南城一中看望老師, 路過初中部時, 一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角落裡看書的她。
葉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對一個小孩子印象那麼深刻。
或許是對方身上的孤獨感和他太像了吧,讓他難得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
後來的見麵,她也將他放進了眼中。
她中考以後, 他來給葉存禮送東西,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她先躲開了對視。
當時葉斂也不覺得有什麼,大概是有些欣慰的, 以前那個偷偷哭泣的女孩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顏。
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目光裡有好奇有敬畏,那雙眼睛好像能發聲,似乎在說:這個大人怎麼這麼凶啊。
她躲開對視以後,他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嚇得葉存禮膽戰心驚地問他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後來葉斂的生活逐漸忙碌,忙著拓展事業,忙著家族的事,等他坐穩了家主的位置,他忽然又想起來生命裡的那位過客。
算起來她應該也快成年了吧。
想起她的下一秒,他就毫不猶豫地定了回國的機票。
王裕大吃一驚地問他是不是國內的生意出了問題,他隻輕描淡寫地說:
“三年沒回家,正好過年回去看一看吧。”
在東城老宅,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女孩已經18歲,幾年不見,她身上的孤獨感好像又回來了。
聽他們閒聊才知道,女孩的外公兩年前離世,現在和外婆相依為命。
葉斂說不清那一刻的心情,大概是可惜占大多數。
好不容易鬆快地過了兩年,命運如此不公,又奪走了她的一個親人。
葉斂又想到自己,親人都在,卻也像個孤家寡人。
同病相憐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甚至更甚。
沒有什麼是能跨越生死的,葉斂覺得她比自己還可憐。
老太太想結兩姓之好,楊詩蘭不願意,來問他的意見。
他看著女孩難得的笑臉,人生第一次心軟,覺得如果能成為一家人也不錯。
在他的眼皮底下,作為長輩庇護她,挺好的。
她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能感受幸福。
總不至於像他一樣,才活到20多歲,除了事業什麼都沒有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感情變質了的,葉斂不知道。
他隻知道,那個雨夜在家裡看到她時,他滿心驚喜。
得知她和男友並不相愛時,他下意識想的也是:太好了。
哪裡好?
他品了好幾天才想明白。
這大概就是生出了想據為己有的私欲吧。
“四哥,你是在患得患失嗎?”顧恒之意外自己的發現,怎麼想都覺得離譜,“你可是四哥啊。”
葉斂也說不清,越想越心煩。
“掛了。”
就不該給他打。
顧恒之:“……”
轉天早上,葉斂陪孟年吃過早飯後,驅車來到顧家。
他到得早,家裡的老人都起了。
顧老夫人見他來喜不自勝,拉著他的手往屋裡引。
顧老爺子和顧蓮依是叔侄女關係,葉斂作為顧蓮依的兒子,應該管顧家老人叫一聲叔外祖父母,但因為他親緣淡薄,顧家老人也不拘禮,所以葉斂一直稱呼顧家老太太為老夫人。
客氣有餘,親昵不足。
老太太不在意稱呼那些虛禮,她知道葉斂外冷心熱,這不每次來看她都帶許多禮物,都是用了心挑的,也就隻有她侄女那樣拎不清的看不出自己的親兒子的好。
“快坐快坐!”
才剛落座,葉斂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熱水,就被一家人圍成一團。
葉斂看著把自己團團包圍的顧家人,哭笑不得。
他攤了攤手,“興師問罪?”
顧家的二太太嗔他一眼,“要不是顧恒之說漏嘴,我們還不知你結婚了?”
大太太跟著埋怨,“不把咱們當家人,都是外人呐。”
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顧家不止三個女人。
葉斂隻能解釋說,一切匆忙,沒來得及辦婚禮,所以沒通知大家。
他這些年來身邊一個女伴都沒有,突然憑空冒出來一個妻子,顧家人心裡都有數。
先婚後愛那一套,沒人比顧老夫人更熟。
老夫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苦口婆心:“結了婚就對人家小姑娘好一點,聽說還在上大學?是太小了點,情情愛愛的隻怕還不開竅,你耐心引導,總有守得花開見月明那一天,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