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祁恒換上了沐翎讓人送來的國師服。
祁恒抵達金鑾殿的時候, 小皇帝正努力板著臉坐在龍椅上。
而底下, 吵得卻像是菜市場一般,絲毫沒有顧忌小皇帝還坐在上麵。
“國師到。”
門口的內侍, 看到一身國師長袍的祁恒連忙衝殿內喊了一聲。
金鑾殿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齊齊轉過身,“見過國師。”
沐翎鬆了一口氣,“國師來的正好, 他們不同意朕說的挖渠引水。”
祁恒在內侍的指引下,走到國師的位置坐下,看向殿下的大臣們,“挖渠引水是神諭,難道你們想要違抗神?”
“隻要國師您施法便能令我蒼國獲得雨水, 何必去浪費財力人力挖渠?”
“再者, 大地脈絡天生如此,若是人為改變,也許會引來天罰。”
他的話還未說完,金鑾殿之上忽然一道雷電擊在那名大臣身前一公分處,嚇得那人的身體抖如篩糠。
祁恒似笑非笑開口, “所以, 你是想要違抗神諭嗎?”
金鑾殿裡的大臣們接連跪伏在地上, “吾等尊神諭。”
沐翎目光閃閃地看向祁恒,隻覺得自己的國師又厲害又好看。
祁恒又開口,“賢王何在?”
其中一名大臣小心翼翼地開口, “賢王昨日被暴民所傷,如今正在王府內休養。”
“賢王上不敬神明,下不敬君王,實屬大罪之人,不過昨日有皇上為他求情,暫且不降天罰,容他在賢王府思過。”
賢王既然那麼喜歡用神明作為借口,那就該讓他也好好享受一下。
沐翎微微張了張嘴,想說他不記得自己有為皇叔求過情啊?
但祁恒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沐翎頓時閉上嘴,仙人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用意,既然這樣那他就當自己為皇叔求過情。
“皇上仁慈。”眾臣齊呼。
祁恒看向沐翎,沐翎受到鼓勵,大聲道:“挖渠引水之事就交由丞相安排,張貼皇榜,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到兩個勞力。”
“遵旨。”
沐翎緊接著又處理了幾樣政務,諸如修繕宮殿,建立書院,減免賦稅等等,再沒有像從前那般被大臣們無視,大臣們反而畢恭畢敬地聽著他的吩咐。
等到大臣們全部退下之後,一直板著臉努力充作嚴肅的沐翎鬆了口氣。
他跳下龍椅,走到祁恒的麵前,仰頭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國師,我剛剛的表現好不好?”
他的目光裡隱含期待,就如同普通小孩一般,期待著受到重要的人誇讚。
“很好。”祁恒摸了摸他的頭,“你的悟性不錯,不過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不能一天就全部安排下去,要分清輕重緩急。”
沐翎臉上露出後悔的神情,“怪我太心急了,要不我讓他們先彆修繕宮殿?”
沐翎左想右想,覺得隻有這個不是那麼重要,反正這個宮殿雖然偶爾會漏雨,但現在是大旱期間,也不用急著修。
“也不必。”祁恒看向他,“既然旨意下發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做不好是他們能力的問題。”
“你記住,你是君王,朝令夕改會損傷威信,所以無論什麼事前都要三思而後行。”
“那如果我經過思考做出的決定,還是錯了呢?”沐翎疑惑問道。
“那你就得學會接受彆人的勸諫及自我改正,不能錯了再錯。”
沐翎若有所思,忽然又抬起頭看向祁恒。
“國師,那我母後和皇叔這樣,是不是就是一直在犯錯?”
“是。”祁恒頷首,沐翎目光有些黯淡,“可是母後和皇叔犯了錯,卻沒有人敢勸諫他們。”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隻是早晚而已。”
蒼國百姓萬般不好,可是信神這一念頭卻根深蒂固地種植在他們的腦海裡。
所以當得知神諭說讓他們每家每戶派出勞力挖渠引水,幾乎沒有任何思考,隻有能下地乾活的,都提著鋤頭走出了家門。
過了幾天,挖渠之事正是開動,祁恒帶著沐翎出了宮,去到了田野之間,讓他親眼看百姓們勞動的情形。
百姓們的臉上帶著異樣的狂熱,沐翎從未見過這番景象,從前蒼國的百姓們隻會狂熱的祭祀神靈。
“都彆偷懶,你們應該不想違抗神諭吧!”監察的侍衛在田中間大喊了一聲,那些正在歇氣的百姓們顧不上額頭上的熱汗,渾身煥發出新的動力,用力揮下鋤頭。
沐翎扭頭仰望祁恒,“國師,我們不是說要破除依靠神明的想法嗎?”
“是,但不是現在。”祁恒開口,“目前我們還是需要神明作為借口,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乾活,需要等到他們見識到自己勞動帶來的改變,遇到問題他們開始不自覺地嘗試自己解決的時候。”
“嘿,你們兩個站在那裡做什麼!”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露出鄙視的模樣,“你們偷懶不乾活,無視神明的旨意,你們會受到懲罰的!”
他身旁的幾個大人聞言抬頭,見小男孩指著一片空地,當下變了臉色:“虎子你在胡說什麼,那裡明明就沒有人!”
“那裡明明就有兩個長的很好看的人。”被叫做虎子的小男孩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