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氣氛沒有來時沉重, 林尋忽然想到自他進入封府,從未問過府中是何背景,但從平日觀察所見, 它應該和朝廷的關係更加密切,封鈺偶爾的隻言片語中,亦不難察覺, 這股勢力曾經和軍方相關。
林尋問道:“封家又屬於什麼勢力”
這句話說完, 方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要不是知道你小子的來曆, 我還以為你是什麼隱世家族為了避難,幾百年都沒出過山。”
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自己, 林尋含蓄提醒:“我的年紀要比你大。”
方雲根本不注重細枝末節, 除了在封鈺麵前,他說話很少顧及他人。見林尋是真的不知道, 無奈同他解釋連三歲稚童都知道的答案:“撇開‘封’這個姓氏不說,曾經威風赫赫的鎮國將軍府你總該聽說過。”
林尋沒有回答,意味深長重複了兩個字:“曾經”
方雲做了一個時間冗長的深呼吸,這已經成為他和林尋交流時需要做的慣性動作, 提醒自己一定要心境平和, 才能長命百歲。
不過談起封家的曆史,他又是一副與有榮焉得樣子, 慷慨激昂為林尋講解:“封家老太爺隨開國皇帝征戰沙場, 立下汗馬功勞, 後來天下平定封老太爺被封鎮國將軍……”
“不過到了晚年, 老太爺認為‘鎮國’二字用得太重, 恐折壽,便請皇上收回誥命。和其他將門之家不同,封家有將才,也有從事其他方麵的精英,例如大少爺掌控奇木坊,搜羅天下能人異士為己所用,二少爺被人讚頌是‘天下第一捕快’,小少爺……”
方雲話猛然停住,興奮的神色收斂,“小少爺和家裡關係不太融洽,日後興許你有機會見到。”
他們歇息了有一段時間,方雲又陸陸續續同他說了一些,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他雖時而口無遮攔,不過關於一些機密的東西連一絲一毫都不會泄露。
林尋騎著踏雪駒回到封府後,正在門外等著迎接封鈺的成叔眼前一黑,這個精神抖擻的小老頭居然沒有站穩,好半天才接受他重新歸府的事實。
無風無浪的日子持續近半月,這些日子以來,林尋很少能看見封鈺,實際上,封鈺通常不會在府上留太久,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待在自己的奇木坊。
初五,封鈺回府,正巧看見優哉遊哉給花澆水的林尋,隨口問了句,“可還習慣?”
林尋點頭,“府上的都是好人,不停有人給我偷偷塞錢,想要我快點還清欠下的賬。”
他說話的時候,圍繞在林尋周邊乾活的人都用一種渴求的目光看著封鈺,希望自家主子能趕快把人從府裡帶走。
不知是不是接收他們的強烈的希冀,封鈺開口道:“初七你隨我出去赴宴。”
林尋跟封鈺說話,不會注意到周圍人的神情,跟在封鈺身後的方雲卻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下人們眼神中浮現出的光芒,就同罪民蒙天下大赦時的鼓舞雀躍。
……
七月初七,各方勢力不遠萬裡而來,朝廷也備了厚禮,林尋同封鈺打馬而過,能聽見不少人談論此次盛事。
冉明江的生辰宴設在星羅盟總壇,這裡離之前林尋歸途休息的地方不遠,隻差一個山頭,風景秀麗,門口專門派專人接引,往裡走的時候,方雲對四處打量的林尋說道:“彆光看風景,注意腳下,這裡到處是機關陷阱,一不留神,保準你小命嗚呼。”
前方帶路的人轉過來道:“公子放心,盟主昨日已經將會致人性命的機關關閉,有些不好走的路也已經暫封。”
他口中不太好走的路估計一旦踏入,就不可能活著走出來。
周圍的環境很空曠,視野沒有受到任何阻撓,連偶爾一兩隻隱藏在草叢中的野貓都能清楚看到。
林尋一挑眉:“不是聽聞拜賀的人很多?”
帶路的人恭敬解釋道:“盟主知道封公子喜靜,特意讓人留出較為安靜的小路。”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個道理什麼時候用都不過時。
既然無人叨擾,林尋也樂得沾封鈺的光,當做遊賞,欣賞一路如畫風景。
路過一處,雙目有些刺痛,經過陽光折射後的珠光,令雙目灼熱。
“那是?”
帶路的人看了眼,擺擺手,“是堆放寶物的倉庫,可能是放不下了。”
說著,三兩步走過去,將露出一半珠寶的箱子拖出來塞到另一個空一點的倉庫,他的動作很快,像是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處理過不下千百次。
林尋:“你們的倉庫不上鎖?”
聞言,帶路的人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連封鈺,嘴角都是勾起微小的弧度。
方雲用胳膊肘子撞了下林尋:“你是不是傻,你覺得天下間誰有膽子在武林盟主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帶路的人亦是道:“就算有膽大包天之人,也絕對不可能將寶物帶出去。”
林尋陪著笑:“我平生最欣賞有自信的人。”
帶路的人隻當他是讚揚,繼續介紹穀中有名的幾處風景。
“時間還早,諸位不如在穀中多轉轉,風老為了慶賀盟主生辰,開了三壇老窖,以棋會友,能贏的便能喝上一杯。”
方雲酒蟲被勾起來,“久聞風老釀的酒,能居天下前三,看來今天是有口福了。”
林尋瞥了他一眼:“二十不到還會品酒?”
方雲怒慫道:“真男人就要嘗遍天下美酒,睡遍天下……”
‘美人’兩個字在看到封鈺的眼神後,默默吞回肚裡。
林尋:“穀中有什麼地方蝴蝶比較多?”
帶路的人笑著指了條路:“還有一件事,小哥切記北邊的路是萬萬走不得的。”
林尋頷首。
兩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帶路的人看見封鈺,麵露難色,躊躇了一下,不知該怎麼開口,封鈺卻是道:“帶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