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笑而不答。
……
賓客儘歡,那一絲因為提議剿滅叛軍生出的壓抑被巧妙地遮掩過去,入夜後,酒醉的眾人各自被領到安排好的廂房,很快沉沉入睡。
快到午夜,林尋的睡意反倒散去,宴會上他滴酒未沾,正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裡發呆。
還有少數人同他一樣清醒,不過卻沒有如此悠閒,此刻,東廂房的一間房間裡,氣氛格外壓抑。
“師父,我們真的要蹚這趟渾水?”說話的是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他穿藍袍白衫,腰間懸著一把劍。
“若是此事能成,我們助冉明江清除餘孽,不但能博得他的好感,更重要的,是無相劍宗今後在武林中的聲望將會大幅增加。”和青年不同,說話的人卻是背上負劍。
“可我聽說,叛軍的餘孽早就消滅乾淨了,”青年壓低聲音:“當年冉明江可是進行過近乎瘋狂的報複,自此後便很少能聽說叛軍餘孽的事情。”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話音未落,破空聲而至,即便閃避的速度很快,一枚飛鏢還是快很準的插入腹部,好在並不致命,青年的師父快速在身上穴道上點了幾下止血。
“師父!”青年驚呼,提劍就要出門追尋歹人。
“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叫人!”
青年的呼喊聲中,原本平靜的東廂房瞬間亮起一盞又一盞燈。
……
林尋也聽到聲音,不過他沒有朝聲源跑,而是選擇衝進封鈺的房間。
誰知道路上會不會遇上歹徒,當然是在武力值最高的人身邊安心。
寬敞的房間裡,封鈺冷著一張臉站在一處,在他對麵,還有一個人,因為沒有點蠟燭,隻能借助月光看到,那是一個長相頗為秀美的少年,隻是眉宇間帶著一些陰鷙。
林尋在地上看到被打飛的幾枚飛鏢,封鈺則持一把長劍,顯然之前二人已經經過簡單交手。
林尋搖頭,心道還不如往東廂房跑,他對封鈺道:“你拖住他。”
少年冷笑一聲:“然後讓你逃跑麼?”
林尋不理會他,“你拖住他,我來喊救命。”
封鈺充耳不聞,劍尖直指少年:“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少年發出陰冷的笑聲,沒有和他正麵纏鬥,“來日方長,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麵。”
說完,直接跳窗施展輕功離去。
林尋看著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道:“這算不算是放虎歸山?”
封鈺沒有回答,身子卻是微微搖晃一下,林尋一怔,走過去,扶住他,卻發現手上黏糊糊的,攤開掌心,竟是鮮紅的血液。
從第一次見麵,封鈺就是過於強勢的形象,以至於林尋沒有想到他會傷在一個少年手上。
“舊疾罷了,”像是看出林尋的想法,封鈺淡淡道:“憑他,還沒有這個本事。”
“你們似乎認識。”林尋扶他到床上。
“我弟弟。”封鈺沒什麼表情道。
恰在此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林尋想了想,快速撿起地上的飛鏢,扔到茶壺裡,爾後給封鈺蓋上被子。這個時候,無論是封鈺舊疾複發,還是刺客是他弟弟的事實,走露出風聲都沒有半點好處。
看著他的動作,封鈺眼角帶上一絲笑意。
門因為剛才林尋的闖入並沒有合上,方雲第一時間跑進來:“少爺,你有沒有事?”
封鈺除了臉色有些白,蓋著被子,看不出其他異常。但一個高手現在還躺在床上本身就是一個極為怪異的事情。
“可是賊子來過這裡?”冉明江走上前問。
“沒有賊子。”林尋代他回答。
冉明江道:“哦?可我瞧著封公子分明是身體不適,”他盯著林尋:“你又是為何在這裡?”
聞言,就連方雲都有些怪異地看向林尋,這麼晚他出現在封鈺的房間的確不合常理。
林尋站起身:“我為何在這裡,封公子又為何身體不適,若是冉盟主想要答案,我可以一並作答。”
“冉某洗耳恭聽。”
“冉盟主對在下有什麼了解?”
冉明江道:“封公子宴會上已經同大家做了講解。”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有些嘲諷,畢竟對於林尋的一身金光,來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尋咳嗽一聲,“那是很早以前,在下現在已經還俗……鄭采,這是我紅塵中的名字。”
冉明江皺眉,顯然是不明白他強調這個名字的用意。
“采花賊的采。”
滿室皆靜。
林尋體貼地幫封鈺把被子角窩好,防止冷風鑽入,轉過身道:“這層身份擺在這裡,我出現在房間應該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在場的都是江湖人,此番說辭,他們心中都覺得荒唐,但看封鈺蒼白的臉色,還有沒有血色的嘴唇,身子更是用被子裹得嚴實,是在不得不讓人做些其他聯想。
冉明江也是眉心一跳,“封公子的手段天下皆知,要是真被你得逞,怕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
眾人心中默默鬆了口氣,的確,要是真有人敢這麼做,早就被亂劍刺死。
林尋卻是出奇的淡定,“采的多了,難免采出感情。”
“……”
他麵對著眾人,目光無所畏懼。
都這個時候,承認自己的身份,還敢一個人麵對所有人,這些江湖人中有的倒真升起一兩分欽佩。孰不知,林尋如此無謂麵對他們的原因隻有一個……他根本就不敢回過頭看封鈺的臉色。
林尋默默道:係統,我會被從後麵一劍捅死麼?
【係統:請宿主放心,我已經做好隨時繼承你遺產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