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冉明江道:“人必定是要救,不過邪風塔的存在到底是個傳說,不如問清楚後,結伴而去。”
靜海方丈同樣道:“人多了,也好有個照應,對於邪風塔,老衲倒是有些耳聞。”
眾人靜候下文。
“邪風塔的來曆不可考究,根據藏經閣收錄的一本書中記載,心誌不堅者一旦踏入其中,就會精神崩潰,走火入魔。”
話說到這裡,靜海方丈驟然看向封鈺:“封公子有何高見?”
奇木坊中能人異士眾多,其中說不定就有知曉邪風塔之事的人。
“不了解。”封鈺簡短回答。
眾人因為他的話剛剛露出失望之色,便聽封鈺緊接著道:“隻知道入口在哪。”
想到門中莫名消失弟子的安危,所有人俱是迫不及待就要出發,林尋他們就要方便許多,封鈺昨夜就讓方雲收拾好東西,出發的時候要比其他人都從容許多。
之前辰鬼的存在被人意外得知,此刻他也在出行的隊伍中,用白布遮著臉,頭發竟然紮了起來,不看他的眼睛,十分養眼俊美。
來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林尋的存在,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封鈺身上,此刻驚覺他居然騎得是踏雪駒,其他人還好,冉明江的瞳孔驟縮,至於辰鬼,在看到林尋翻身上馬,喃喃道:“不可能。”
封鈺策馬在最前麵,其餘人緊隨其後。至於蟠龍門被抓住的奸細,重新被關回地牢,一方麵被施以酷刑,一方麵用名貴藥材吊著命。
向北四百裡,是曾經赫赫有名的藥穀,隨著改朝換代,這曾經無比風光的藥穀,受到打壓日趨沒落,最後也一並消失在曆史的篇章中。
方雲對林尋道:“百曉生曾經透露出風聲,說走屍計劃的開創者便是藥穀昔日弟子,其不甘心藥穀沒落,想要靠著此藥控製江湖中人,幫助舊王朝複辟。”
林尋:“封家曾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若正要報複,他的第一個下手對象難道不該是你家少爺。“
方雲嗬嗬道:“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沒這個本事。”
林尋單手捂住胸口,“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方雲:“跟你有什麼關係?”
林尋:“萬一他想不開,從封大少身邊最親近的人下手,我首當其衝。”
“……誰他媽給你的勇氣和自信?”
最前頭的封鈺不知是不是聽見他們二人的對話,回頭看了一眼林尋。
親切拍了下踏雪駒的腦袋,踏雪駒好像領悟了他的意思,撒著蹄子就跑到封鈺前方。
昔日各種珍貴藥材遍地的藥王穀,如今雜草長得茂盛,偶爾草叢還有幾條毒蛇,均是被踏雪駒一蹄子踩死,它玩得不亦樂乎,看得後麵一群武林中人目瞪口呆,無相劍派掌門苦笑道:“不愧是踏雪駒。”
靜海方丈近乎歎息般道:“傳言禹子林也有一匹踏雪駒,當年陪著他叱吒沙場,衝出敵人包圍。”
隻是再多的輝煌,也隻是讓禹子林的死亡,宛如流星劃過一般璀璨又迅速。
封鈺是在一條死路前下馬,前方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他手在石壁上摸了幾下,開口正要說話,忽聽林尋在旁一嗓子道:“芝麻開門。”
封鈺手指一屈,側過臉,兩人的臉頰幾乎要貼上。
林尋心虛地笑著後退兩步,“我還以為你是要開口念什麼咒語。”
他胡鬨慣了,久了封鈺竟然習慣,手停在一處岩石上,運功抬掌擊去,山體發出一陣顫動,大地也晃了一下,不少人震驚地朝封鈺看去,似乎想不到對方的內力竟然深厚到了如此地步。
封鈺第二次發力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林尋張開臂膀,對著天空道:“顫抖吧,大地。”
“……”
麵對數十道投注到自己身上怪異的視線,林尋認真對封鈺解釋,“我是為了讓你顯得更有氣勢。”
好在封鈺不是常人,居然這時還能正常運功,岩石上出現凹陷,緊接著凹陷處自動打開,露出一個扳手,封鈺向下一按,山下竟開出一條通道,十分窄小,眾人隻得依次通過。
走出狹小的山洞,並沒有書中提到的豁然開朗之感,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座古舊的塔,塔身像是充斥著邪氣,光是看到就有種不舒服之感。
林尋不經意地蹙了下眉,這塔像極了在燕家看到的邪塔。
“邪風塔。”他念了遍塔的名字,陷入沉思。
世人都說人多力量大,力量大不大不一定,但人多能壯膽是肯定的。放在平常,這麼座奇怪的塔,估計輕易不會有人涉足,如今眾人卻是沒有過多猶豫,直接進去。
裡麵沒有他在燕家邪塔中看到的那些大小不一的銅鏡,卻是擺放著很多盆植株。
辰鬼最先認出這些花草,啞著嗓子道:“花香有毒。”
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都屏住呼吸,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憋氣幾分鐘不是難事,尤其是不少人還學過龜息術,像蟠龍門這種做過水上生意的,甚至能屏息一刻多鐘。
“聞了會死麼?”方雲突兀問道,然後指了指林尋:“他最多堅持幾個呼吸。”
其實他實在是高看了林尋,因為後者現在的神情就有些不正常。
辰鬼沉默了一下,道:“此花名佛寶蓮,能讓人陷入幻想,激發心底的原始欲望。”
他們說話的時候,誰都沒留意到林尋已經悄悄從花盆邊偷了把剪刀藏在身後。
方雲聽了辰鬼的解釋,走到林尋身邊,“你還好麼?”
林尋點頭,“先上樓,看看是什麼情況。”
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沒有任何奇怪,瞧上去再正常不過,方雲將這歸於林尋攝入量不是很多的緣故。
上樓時,冉明江提醒眾人:“這座塔建在藥穀,諸位需要格外小心。”
藥穀人性情多狡詐,懂藥更善毒,尤擅操控蛇蟲一類,比之機關,這些東西更讓人防不勝防。
外麵的光幾乎透不進來,裡麵黑漆漆的,靠著幾個火折子照明,林尋走著走著突然道:“你們有沒有覺得,聽腳步聲,我們中好像多了一個人。”
方雲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林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我開玩笑的。”
被嚇到的不止方雲一個,幾個膽子稍小的姑娘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不過林尋的話也給眾人一個警醒,以防萬一,實力最強的封鈺和冉明江,一個走在最前麵探路,一個在最後麵防止有人偷襲。
林尋不知為何,竟選擇跟冉明江走在一起。
正當所有人都吊著心往前走,突然傳來‘啪’的一聲響,朝後一看,冉明江正死死抓住林尋的手腕,而林尋手裡,正握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冉明江黑著臉道:“你剪我頭發做什麼?”
露出的小虎牙尖尖的,林尋咧著嘴笑道:“給你剃度。”
辰鬼下樓梯走到他們兩人身旁,二話不說握著林尋的手腕一探:“佛寶蓮的毒。”
冉明江臉色更加難看:“給他解毒。”
“沒有必要施針,”辰鬼道:“隻是輕微中毒,久了他自己就能痊愈。”
靜海方丈皺眉道:“這位施主方才不是說佛寶蓮的香味隻會激發人心底的原始欲望。”
辰鬼:“不錯。”
眾人瞧林尋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可言說的味道,這人心底最想做的竟然想著給冉明江剃度出家……可怕,太可怕了。
方雲更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蛇精病的世界果然可怕。
其實林尋的願望可謂相當質樸,他現在的任務就是阻止冉明江黑化,再沒有比讓對方出家,從此一心向佛更一勞永逸的法子。
就連辰鬼都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冉明江,猜想後者做了什麼能令林尋有如此衝動。
方雲從前的老相好,那個小姑娘正義感爆棚,竟然指責冉明江:“你一定是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冉明江沉聲道:“姑娘慎言。”
小姑娘冷哼一聲,小聲道:“肯定是因為你搶了人家男人,還虐待他。”
方雲暗叫不好,連忙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冉明江拉著林尋一路走到最前麵,扔給封鈺,“管好他。”
林尋卻是在冉明江身邊死纏爛打:“做人要常懷善念,常懷善心,多做善事,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
長篇大論信手拈來,連靜海方丈都由衷道:“沒想到此人對佛家理論竟然如此擅長。”
這種被人氣得說不出話的滋味,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再遇見過,這次卻是一次性嘗了個夠。
封鈺伸手去拿林尋手上的剪刀,卻被對方避開,見他不情願,語氣竟帶著些許誘哄:“這個會傷到你。”
林尋執意道:“我要幫他剃度,勸他向佛。”
封鈺:“等回去用剃刀快些。”
林尋竟真的被他用這個荒唐的理論勸服,交出剪刀,魔障道:“你要把他五花大綁送到我麵前。”
封鈺拿到剪刀,點頭,絲毫不去在意已經殺意彌漫即將暴走的冉明江。
這座塔從外邊看不是很高,真正走上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種走不到儘頭之感,大約上了七八層,林尋的毒有所緩解,不再去強行跑到冉明江身邊誦讀佛法,漸漸安穩下來。
時刻防著人對自己的頭發下手,又礙於封鈺不能下死手,尚未碰到真正的敵人,冉明江已經感覺自己的精力被耗去一半。
上到十三層,總算有些不同,這一層很亮,牆上的壁畫乃是金焰奇泉所作,透著灼目的光輝,熟悉的光亮令林尋徹底清醒過來,他看了眼周圍,疑惑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咳咳,”方雲咳嗽兩聲,道:“你裝的有點太假了。”
“……是麼?”
林尋偷瞄了一眼此刻冉明江的臉色,快速轉過頭。
方雲:“有什麼想說的?”
他說話時的眼神卻像是問林尋還有沒有遺言交代。
“有。”林尋道:“不過不是和你說。”
他走到封鈺麵前,“我不會再輕易離開你半步。”
下定決心在離開這個世界前決不放鬆抱大腿,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即便自己從前身份的馬甲掉落,冉明江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聞言,封鈺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尋一眼:“你倒是聰明。”
林尋目光被壁畫上的文字吸引,“解寶層——欲過此處,留下一寶。”
而地上,還真的留有幾件價值不菲之物,牆角還靠著幾具白骨,場麵上去詭異又恐怖。
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是有幾分迷信,尤其是這幾具白骨,讓不少人開始猶豫是否要留寶在此,封鈺冷淡的聲音卻是傳來:“繼續往上走。”
有人提出疑問:“什麼都不留,會不會衝撞什麼。”
封鈺瞅了眼剛剛還說寸步不離,現在已經在幾米外的林尋:“不會。”
眾人順著視線望去,瘦弱的男子不費吹灰之力抱著地上的各種武器珍寶,還在牆上留了一行字:X年X月X日,到此一遊。
此刻見大家都望著自己,林尋轉過頭,客氣道:“你們不拿一兩件?”
剛才有疑惑的人嘴角一抽,心道的確可以走了,如果真有什麼大羅神仙,也被得罪完了。
沒有儲物袋,這些武器拿起來很不方便,林尋挑出一把斧子給方雲:“送你。”
方雲擺手後退,他總覺得拿這東西不吉利。
林尋挑眉:“你看不起我?”
方雲訕笑道:“怎麼會。”
“那就是看不起我送的斧子。”
無論他如何說,方雲就是不領情,林尋轉而對封鈺道:“送你,我們友誼的見證。”
封鈺盯著這把巨斧看了許久,回頭對方雲道:“收下。”
方雲:……
望著他欲哭無淚的表情,林尋搖頭:“封建迷信害死人。”
想到那麼多好東西因為拿不下就擱淺在十三層,頓生悔恨遺憾之情,此刻他無比懷念修真界時的儲物戒指,哪怕是金山銀山也能輕鬆帶走。
再往走每個地方都有照明,空蕩蕩的,無一人看守,反倒讓人加深戒備。除了封鈺,每個人都下意識地離林尋遠了一些,除了外界的危險,內部的危險也不能忽視。
【係統:上麵有東西。】
林尋腳步一頓,封鈺注意到他的異常,“怎麼了?”
林尋:“我的第六感告訴再往上走有危險。”
【係統:請宿主為我正名,我不是你的第六感。】
林尋從前不知道冷漠的係統竟會在意這種事,頗有些惡劣道:“好的,無性彆者。”
【係統:……】
見封鈺還是要往上走,林尋拉住他,後者語氣有些無奈:“無論是什麼,總要上去看個究竟。”
林尋當然知道現在折回去卻是不切實際,頷首表示同意,然後轉過身,指著冉明江道:“既然可能會有危險,要讓最厲害的人先去探路。”
一麵大旗砸過來,冉明江道:“這樣的稱讚我當不起。”
林尋隻好尋找下個目標,視線最終定格靜海方丈身上:“佛家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靜海方丈覺得活了幾十年,第一次有想要揍人的衝動,“施主研究佛學要比老衲透徹。”
氣氛僵持不動時,辰鬼的袖中卻是飛出一隻七彩小鳥,直接飛往上一層,不過片刻功夫,便撲閃著翅膀回來,嘴裡還叼著半截蛇的身體,仍在地上,居然還能蠕動,眾人下意識後退一步。
小鳥停在辰鬼肩頭,嘰嘰喳喳不知說些什麼,辰鬼抬頭,說出大家猜想中最糟糕的情況:“上麵一層全是蛇,沒有供人落腳的地方。”
他蹲下聲檢查了半截蛇的身體,仔細辨認花色後道:“此蛇含有劇毒。”
眾人麵麵相覷,方雲苦中作樂,對林尋道:“你的第六感比女人還準。”
林尋頷首,對係統說:“他誇你呢。”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