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時候, 林尋很是氣勢洶洶, 他的性格是什麼樣, 潛意識裡自己是清楚的, 如果在此基礎上分裂出四五個,冷風一吹,林尋渾身一顫,他不敢想象是何種模樣。
【係統:坐標,書房密室。
敵人戰鬥值:雙人戰力,深不可測。】
一刻鐘後, 林尋站在冉明江書房外。
門內, 冉明江和披頭散發的男人麵對麵坐著。
“有人來了。”男人開口道。
冉明江:“我知道。”他舉起酒杯,酒香味將屋內的血腥氣衝散些許:“辰鬼, 你何時如此大驚小怪。我倒要看看此人有怎樣的本事溜進來。”
被喚作辰鬼的男人衣服上血跡斑斑, 仔細看, 都是噴濺上去, 並非他本人的血:“可惜還是沒有成功,不過有了那本經書, 我已經有了新頭緒, 你抓回來的幾個已經死透了, 門外這個來的正是時候。”
冉明江:“不管是誰, 既然起了半夜潛入這裡的念頭, 他悄無聲息的來, 我也會讓其悄無聲息的消失。”
……
屋外樹被風吹得來回晃動, 林尋在月光下, 肌膚通透的就跟塊玉似的。
【係統:宿主赤手空拳闖進去生存率不足1%。我可以向宿主提供斷腸筆,銷魂劍等武器,賦予宿主短暫戰鬥力,每把武器隻需一萬兩。】
“不必。”林尋回答很冷淡。
【係統:請宿主不要任性,沒有武器的幫助,宿主不可能成功打入密室。】
林尋:“我選擇砸門進去。”
【係統:……】
林尋用事實證明自己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抬腿,用力一踹,他本身就力大無窮,一腳下去,做工不錯的門轟然倒下。
屋內原本淡然坐著的兩個人身體一僵,冉明江手中的酒杯更是掉落地上,啪唧一聲,摔得粉碎。他們有想過對方用迷煙,或是其他聲東擊西的方式,沒想到竟是除此簡單粗暴。
情節反轉的太快,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冉明江想要出手要了他的命滅口,已經有不少人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如今住在星羅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原本因為叛軍餘孽複蘇的事,每個人心中的繃著一根弦,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警覺不已。
何況是這轟然一聲衝天巨響。
等真正看到眼前這一幕,不少人都驚呆了,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病秧子居然一腳踹翻了堂堂武林盟主書房的門。驚訝還沒有過去,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屋內的辰鬼,他坐在冉明江旁邊,身上的血跡彰顯絕非善類的事實。
“紅,紅色的眼珠。”有人大驚失色。
人群中,林尋也看見了方雲,他酒醉還沒有徹底清醒,對眼前的一切都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反應卻是:鄭采又在作妖了。
至於封鈺,他的神態很清醒,站在最外圍,冷眼旁觀發生的一切。
“冉盟主,這是何人?”無相劍派的掌門緊皺眉頭,問起紅色眼珠男人的身份。
冉明江平時在江湖上有很高的聲望,一時還沒有人往其他方麵想,也有人問林尋:“發生了什麼,小兄弟你為何深夜來此?”
辰鬼用通紅的眼珠密切注意林尋的一舉一動,他手裡的暗器已經準備好,哪怕隻有一線生機,在實驗成功之前,他也不能死在這裡。
“這話就要問冉盟主了。”
這句話讓眾人覺得異常,再看冉明江,心中也起了些揣測。
林尋舔了舔嘴角,“堂堂的武林盟主,竟然有跟彆人搶男人的嗜好。”
“……”
他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再深的酒意都能澆醒,方雲下意識道:“你說什麼?”
“不是很明顯?”林尋淡淡道:“冉明江搶了我男人,還和他進行了些自己不為人知的愛好,我是來救人回去的。”
在場的人看著衣服上滿是血汙的辰鬼,再看臉色很沉的冉明江,頓時有了不好的猜想,不少在江湖上被稱作女俠的女子都沒有平時的豪爽,耳朵一紅,紛紛背過身去。
倒是無相劍派掌門身邊的女弟子驚訝道:“你不是才和封公子……”
她一個女兒家,也不好說得太透徹。
林尋裝出情聖的樣子:“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博愛。”
封鈺被無端拉入‘戰場’,眾人在他,林尋還有冉明江身上視線不斷挪動,有個老者忍不住低聲道:“想不到冉盟主竟有此愛好。”
不少從前對冉明江有意思的姑娘亦是心碎一地。
林尋走到屋內,看著辰鬼,溫柔道:“我來接你回去。”
之後,有用極小的聲音道:“希望你不要做出令我反悔的舉動。”
言語之間的威脅,誰都能聽出。
一旁的冉明江表情陰沉的都能滴出水:“從前竟是我小看了你。”
林尋衝他笑笑,然後一個公主抱打橫抱起辰鬼,明明是瘦弱的臂膀,卻是輕輕鬆鬆抱起一個成年男人。
近處看實在太過震撼,冉明江有些不忍地彆過頭,辰鬼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一個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如今卻要被像女人一樣抱在男人懷裡,其中的屈辱可想而知。
林尋靠近的一瞬間,辰鬼下意識地就想用暗器劃破他的頸動脈,他看著冉明江,似乎在征詢對方的意見,冉明江沒有出聲,林尋倒是說了句:“向他這樣的人,就算回答,也隻會告訴你‘為了大業,隻能先委屈你了’這種混賬話。”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辰鬼再看冉明江事,眼神中也帶著幾分火氣。
林尋抱著辰鬼,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出書房,然後來到封鈺身邊,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要是就這麼帶著人單獨走出去,絕對在路上,自己就會被滅口。
封鈺聲音冰冷道:“回哪裡?”
“你房間。”林尋毫不猶豫道。
封鈺瞥了他一眼,林尋背對著人群,角色轉換非常快,露出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後者搖搖頭,一言不發轉過身往外走,見狀林尋以最快速度跟上。
對於江湖上的姑娘來說,今晚是一個噩夢,她們一連失去了冉明江和封鈺兩個夢中情人。
“冉盟主,”有人小聲叫了聲。
冉明江心情本來就不好,厲聲道:“諸位還不離開,莫非是想幫著冉某修門。”
這樣的事被公布於眾本身就是不光彩的,他惱羞成怒也在情理當中,在場的人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彆人的私生活不好乾預,不過這些人來的時候都是分散而來,走得的時候卻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就等著到了哪個陰暗無人的小角落,開始討論八卦。
再說林尋,他真的跟封鈺走回房間,辰鬼被封鈺封住身上幾處大穴,動彈不得,剛踏入房門,林尋就將辰鬼往床上一拋,爾後漫天要價:“一百兩黃金,他就是你的了。”
跟到門口的方雲腳下一滑,驚恐地看著林尋的作為。
封鈺沒有動怒,反倒坐下來,倒了杯茶,餘光望著林尋,嘴角是耐人尋味的笑容:“一百兩,黃金?”
林尋頷首,反客為主,將那杯茶挪到自己麵前:“此人和冉明江一定在進行不為人知的陰謀,現在人就在你麵前,悉心審問,總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將一個燙手山芋丟給我,還想要錢,”封鈺:“鄭采,你的確很有本事。”
林尋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不要亂叫我的名字。”
封鈺:“但是他已經聽到了。”
林尋衝著床上的辰鬼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冤有頭債有主,你要記住,即將折磨你的人叫封鈺。”
誰料對方卻是惡狠狠地盯著他,那雙眼珠就跟要滲出血一般駭人:“鄭采,我記住你了。”
方雲站在角落小聲提醒他:“這個時候你應該告訴他,自己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封鈺指尖沾了些茶水,輕輕一彈,水珠打落在辰鬼身上幾個部位,解開了他的穴道,林尋頓時就像無尾熊一般,藏在封鈺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
“你們做的事,已經有違人倫,”封鈺道:“休要再執迷不悟。”
辰鬼對於封鈺,神態竟然有幾分尊敬:“戰場上的事,公子不會不明白,我家大人死得冤,封家人了然於心。”
封鈺沒有說話,林尋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將封鈺當成保|護傘,道:“我倒覺得,你家大人既然上了戰場,就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
辰鬼冷冷道:“看在封公子麵上,我饒你一命。”
林尋點頭,“好在我也沒吃虧,畢竟你抱上去又軟又香。”
“你!”辰鬼殺意頓現,卻見林尋躲在封鈺背後,笑得像是隻偷腥的貓,他一怔,有些出神,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他家大人也是這樣,做了壞事就躲在冉明江身後:
“就是這個人,碰了我的手。”禹子林跟往常一樣惡人先告狀,冉明江明明清楚這些伎倆,還是會幫他撐場子。
每當這個時候,禹子林就會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辰,你看,人活著一旦找到了靠山,就一定要囂張。”
收回思緒,辰鬼垂眸,有些落魄的走出去。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林尋才離開封鈺身後,頗有些遺憾道:“瞧瞧,你錯失了多好的機會,怎麼能就這麼放他走,好歹還能讓冉明江送來贖身錢。”
方雲沒他這麼不正經,眉頭緊鎖:“少爺,這人是誰?”
他年紀不大,但在江湖上的閱曆不淺,卻從未見過剛剛這個人。
“辰鬼,從前是禹子林身邊的一員猛將。”
方雲:“好端端一個人,怎麼起這麼個名字,再說我從未聽說禹子林身邊有這麼一號人物。”
“辰鬼原是一個高官和異族女子所生,因為天生血瞳,被視作不祥,後來遭受迫害為禹子林所救,漸漸變成其得力乾將。”封鈺道:“不過他一般隻在暗處活動,也不喜人,喜歡研究巫蠱之術,便沒什麼人聽說過。”
方雲聽得入神,林尋也很是感慨,想當年他也是混的風生水起,金戈鐵馬征戰沙場,如今卻成了個皮膚通透到發光的小白臉。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約說的就是這種慘況。
“將東西都收拾好。”封鈺突然囑咐方雲。
方雲一怔:“我們這就要回去了?”
封鈺:“明日要去其他地方。”
方雲一頭霧水,林尋適時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冉明江會有那麼好心,鼓動大家參加什麼祈願節。”
方雲反問:“難道不是?”
林尋歎氣,正要起身離開,手腕突然被封鈺握住,他沒有吃驚,反倒拍了拍後者的手:“我今晚已經失了財,不能再留宿,否則不是要人財兩失。”
封鈺施了個巧勁,林尋的手不由自主張開,方雲看得傻了眼,這廝是什麼時候順走了少爺的劍穗?
林尋:“剛在地上拾得,正要還你。”
封鈺:“你嘴裡可有一句實話?”
林尋問他:“你說過慌麼?”
封鈺:“這世上沒有值得我說謊的事。”
“巧了,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彌天大謊,”林尋手搭在他肩上:“都說物極必反,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係統:為什麼你要對著他耳朵吹氣?】
“為了撩他。”
【係統:他有什麼好?】
林尋:“長得好,有錢,本事大。”
【係統:我也是,為什麼你從來不撩我?】
“因為你跟我談錢,談錢傷感情。”
【係統:那你成功了,把他的錢拿過來我們平分。】
封鈺當然能感覺到林尋話語中的挑逗,他也能感覺到對方進行到一半,忽然間神遊其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個人的表情居然會有如此多的變化,封鈺靜靜看著,覺得挺有意思,林尋依舊在靠近他的位置,進行不為人知的交談。
窗外月亮已經圓了一半,至於無人問津的方雲,就這麼被人遺忘擱置在一邊。
……
清晨,很多人從睡夢中起來,冉明江卻是從地牢中走出,他的身上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一個星羅盟的弟子跑過來,“盟主,蟠龍門的人一直在鬨,說門下的一個弟子自昨晚就消失不見,想要我們幫忙騰出人手找。”
冉明江:“去跟他說,人已經找到了。”
“是。”
蟠龍門是近年來才在江湖上興起的門派,門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虯髯大漢,他們靠著在水上做生意發家,很多都是從前的河盜,金盆洗手加入蟠龍門,故而蟠龍門和大部分江湖門派作風不同,帶著些匪氣,容易得罪人,但也間接闖出了名氣。
他們自詡最將義氣,這次被迫在星羅盟待足七日,門主本生就不爽,借著門派弟子消失的事情鬨得眾人不得安生,這會兒見到冉明江,不少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聽說我門中的人有消息了。”虯髯大喊語氣很衝。
冉明江拍拍手,一個人佝僂著背在其餘兩人押送下走了進來,他的衣服很乾淨,應該是才換上不久,腳下卻沒有什麼力氣,走兩步就是一個踉蹌,在他又一次快要摔倒前,露出一小塊後背的肌膚,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蟲眼,看上去十分可怖。
這個場景看得眾人內心發駭,就連虯髯大漢一時都不敢接近他。
林尋本來無意參與其中,昨夜之後,他深感暫時不要和冉明江打照麵為好,不過方雲愛湊熱鬨,一大早就拉著他去看蟠龍門主鬨事。
冉明江接過下人呈上來的手帕,將指縫間的血汙擦拭乾淨,“將你昨夜說的,重新說一遍。”
那人似乎已經麻木,眼神空洞道:“走屍地點在邪風塔,北四百裡,入口不知。”
滿座皆驚,最淡定的要數封鈺和少林寺方丈,至於林尋,自始至終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偶爾詢問方雲幾句,邪風塔在哪,遠不遠之類無關緊要的話。
冉明江:“裡麵都關著哪些人?”
“斷嶽宗的李雷,飛雪樓的艾慶平,武當張存劍……”每多說一個名字,眾人表情就難看一分。林尋發覺方雲神色也不是很好,追問之下才知道這些被報出的名字都是江湖上近年來不明不白失蹤的各大門派弟子。
“所謂走屍,實則是用藥物控製人的心智,久而久之,人的神誌會完全渙散,成為隻會殺人的武器。大約是三四年前,有人利用這種方法,囚禁江湖中人,手段極為喪心病狂。”
“豈有此理!”一向好脾氣的武當掌門一掌將桌子拍碎,看上去憤怒到了極點,他的愛徒一年前下山不知所蹤,沒想到竟是被歹人擄走控製。
蟠龍門主臉色也是變了又變,剛才說到後麵的名字,有好幾個還是他門中的青年才俊。
武當掌門直言道:“這次的事多虧冉盟主,恕我不能再耽擱。”
當務之急,是要去邪風塔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