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旗上的字是用很濃的墨書寫,字體很有風韻, 讓人易聯想起百年的佳釀。此時, 一群人聚在一起,圍著一個喝高了的江湖人。
“牛道人, ”一個人湊近, 碰了他一下,“快跟大會兒說說,那晚藥穀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是就是, ”酒客一起起哄道:“是不是真跟謠傳說的一樣,兩人跳墓化蝶了?”
“跳墓?”牛道士鄙視得看了他一眼, “人家那叫殉情。”
“對,是殉情。”說話的人佯裝自打嘴巴,“您老就彆再賣關子了。”
胃口已經掉的足夠, 牛道士清清嗓子, “話說藥穀一行,朝廷和江湖俠義之士聯手, 共同清剿叛軍餘孽, 如今叛軍餘孽死的死,傷的傷,群龍無首,再也對天下的安危構不成威脅。”
他說的眾人都知道, 卻不感興趣。
“而此戰最為傳奇的乃是奇木坊坊主大義滅親, 主動向聖上揭發其胞弟圖謀。說來封家的老祖宗隨著開國皇帝打天下, 當初死在封老將軍刀下的藥穀人不知多少, 如今其子孫居然成了叛軍餘孽的的首領,當真是家門不幸。”
見他許久說不到點子上,有人插話道:“您就直接說冉盟主和封坊主那一段即可。”
“要說這二人的恩怨,就要從一個叫做鄭采的年輕人說起。”牛道人繼續說:“冉明江舉辦生日宴那一日,這名叫鄭采的年輕人是隨封鈺一同到來,你們誰也不會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封鈺競是三番四次維護這名年輕人,兩人間的交談也是頗為露骨。”
說到這裡,他長歎一聲,“反正老道人我是不懂人世間的情情愛愛。”
眾人發出一陣哄笑。
“也不知這鄭采究竟哪裡好,堂堂的武林盟主都被他迷的七葷八素,竟在藥穀一戰中,趁著封鈺受傷,要強行將人帶走,可憐一對癡兒郎,雙雙投墳,化作彩蝶,從此蹁躚在天地間。”
短短不到一天,以此為藍圖的故事在大街小巷瘋傳,不少文人騷客還為此作賦,讚頌人間真情。
……
牛道士口中的一對‘癡兒郎’,如今正困在地下,林尋抱著小狼,此刻他倒真希望長出一對翅膀飛出去。
前麵還有很長的一條地底暗道,林尋沒有選擇嘗試,守著腳下的一畝三分地。
封鈺能感覺到前方有一點微弱的光芒,沒有冒然往前走,將主動權交到林尋手上,術業有專攻,在地下,麵前的人明顯了解的要比常人多不少。
“我們這行稱這種墓叫做死穴,”林尋瞟了眼前方,“你看那裡透出的一些光亮,給人感覺是像出口,實則是墓中心,那些薄弱的光大多是金銀珠寶,或是夜明珠一類。”
他懷裡的小狼嗚咽一聲,眼睛裡散發著綠光。
林尋摸摸它的腦袋,“差點忘了,你能看清。”
大致比劃了了一下,“從形狀看算個葫蘆墓,前窄後寬,一但深入腹中,必死無疑。”
封鈺:“有機關?”
林尋點頭,“這種墓最早是個亡國之君發明出來,目的是放出寶藏的風聲吸引竊國者,使之陪葬。”
“可有辦法出去?”
林尋頷首,“你先養傷,然後等冉明江挖我們出去。”
黑暗中,很久沒有聽到封鈺的聲音。
林尋解釋道:“我覺得隻有冉明江還有可能相信我們不是真的化蝶飛走了。”
封鈺掀起衣擺坐下,腹部傷口的血早就已經止住,但要完全恢複,沒有藥物輔助的狀態下,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林尋沒有打擾他,閉目養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突然睜開眼,“一天就快要過去,怎麼還沒有動靜?”
封鈺微微詫異於他的時間感,在黑暗中,一般人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有可能一分鐘覺得像一個時辰那麼久,也有可能反過來。
透過小狼的眼睛,從倒影中林尋似乎看穿他的疑惑,“我是根據飯點來推算,一到那個點,不吃飽飯就會胃疼。”
“現在呢?”
“挨一陣子就過去了,”林尋道:“不過下一個飯點還會出現類似的反應。”
說完,認真道:“這是天賦,你羨慕也是沒有用的。”
回答他的,依舊是冗長時間的沉默。
在林尋所謂的下一個飯點前,上方突然出現光亮,獨屬於月光的清和,不過比起這暗無天日的地底,已經算是明亮。
林尋第一個聽見的居然是方雲的聲音——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