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如同一潭死水, 近乎沒有波動。
沈非:“你是故意的。”
林尋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樣子, 誰也看不出來他是裝的還是事實如此。
麵對沒有起伏的湖麵,林尋真摯問道:“生氣了?”
蘇止適時一頂高帽扣在鏡湖身上:“真正的大妖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
沈非口快, 沒經過思考就開始嘲笑林尋:“怎麼可能不怒, 你看水潭的顏色都被氣得變綠。”
說罷前俯後仰,笑容比春光明媚。
笑了好半天,等他停下來,發現空氣一片沉默。
林尋:“……那是反射色,叫碧波蕩漾。”
鏡湖對林尋的答案怎麼看,沈非不清楚, 不過能感覺到這位大妖對待自己的態度已經很不虞, 霧氣散來,腳下的地結了一層淡霜,立馬識相閉嘴。
良久, 鏡湖有了回應:“這便是……你的答案?”
林尋頷首。
“你呢, ”鏡湖沒有指名道姓, 不過很顯然是在詢問蘇止:“你認為他的答案是對是錯?”
蘇止挑了下眉,態度很明顯,必然是對的。
鏡湖:“如果你的判斷失誤……”
蘇止直言道:“他說的就是真理。”
林尋沒有回應, 明眼人卻都能看出他和蘇止間有一種淡淡的默契,換言之, 林尋每一個表情, 乃至笑容背後, 大部分時間蘇止都能心領神會。
沈非看得心頭澀然。
陳曲說過, 當你喜歡上一個人,他就是你的上帝,上帝說有了光,世界就有了光。
後來陳曲又說:沈非,你給我的世界帶來光明。
他能看出來,無論說話的語氣多麼冰冷,蘇止看林尋的眼睛始終是明亮的。
聯想到自身遭遇,這種明亮讓他有些憤世嫉俗。
“夫妻對拜,”水麵因為笑聲再次起了波瀾,“還真是情深義重。”
“……我知道世間所有問題的答案,唯有死亡才能讓有情人永不分離。”
惡毒的字眼用和善的態度說出來,聽上去十分違和。
之前鏡湖表現出的形象貼近學識淵博的智者,突然變臉,沈非一陣錯愕,見林尋並不詫異,飄過去:“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這廝有問題?”
林尋反問:“妖有善類?”
沈非啞然,又覺得哪裡不對,林尋不像是以偏概全之人。
林尋:“妖有妖性,率性而為,行事不是以好壞區分,全憑本心。”
“而你看看這隻妖,”林尋數落道:“從頭到尾和我講公平,什麼你回答對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的問題雲雲,它要真這麼敏而好學,就不會做什麼勾搭彆人靈魂的勾當。”
很嚴肅的一件事,語調更是認真,沈非因為他的形容啼笑皆非。
一旁蘇止嘴角亦是彎了彎。
係統介紹的資料和鏡湖給人的感覺相差太大。
林尋自認係統不會出錯,那就隻有一種解釋,鏡湖呈現出的是假象。
“它準備殺了我們,是不是?”
蘇止搖頭。
林尋眉頭一動,哪裡想偏了?
蘇止:“他是要困住我,殺你。”
“……”林尋嘴角一動,“一個人下去太孤單了,不妨手牽著手一起跳湖殉情?”
蘇止難得沒有順他的意,“區區一隻猖狂的小河妖,不足為懼。”
林尋仰頭……似乎剛剛好像還稱呼鏡湖為大妖來著。
很自覺地往一邊站,準備空出場地。
蘇止不同以往,從他在林尋耳邊念出詩句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捅破這層窗戶紙。
“我給過你機會。”他對林尋道:“不止一次。”
來鏡湖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借用鏡湖的能力讓林尋看到昨日種種,可這不是君子該行之道。
蘇止一度懷疑在感情在林尋生命中有沒有占過一席之地,無論何時,他似乎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本想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可誰又能保證哪天起床一睜開眼,林尋會再一次消失不見。
林尋:“我一直以為故事最後雙方皆有受益。”
剔除情感上的部分,完成任務對雙方帶來的價值都是相當可觀。
拿上個世界來說,南珩一成了新帝,千江月若是有野心之人,隨時可以利用師徒情分讓落燈觀變成國教,權傾天下,可惜他誌不在此。
聽完後蘇止反而放心一些,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林尋沒有繼續裝作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