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也不是太明白,看向殿內坐著的鄭知常。
鄭知常說道:“大同江有幾條支流,當以中支為兩國之國界。”
金允珪大怒,指著鄭知常說:“你生在平壤,又曾在高麗做官,即便現在是大明官員,又怎能出賣母國之疆土?”
鄭知常笑道:“平壤自古為箕子朝鮮之地,箕子又是我華夏之先祖。我生來就是華夏子弟,隻不過暫時淪為番邦外民。而今,我與平壤俱歸祖宗之國,跟你們高麗有什麼情分可言?”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金允珪氣得不輕。
鄭知常說道:“想要劃界,就按我說的來辦。否則的話,大不了再打一場。”
此言一出,金允珪不敢再說話了。
朱銘說道:“鄭卿。”
“臣在!”鄭知常拱手而立。
朱銘說道:“朕任命你為劃界使,前往平壤與高麗接洽,詳細劃定大明與高麗的國界。”
鄭知常興奮道:“臣必不辱使命,大明疆土分寸必爭。”
他一直在鴻臚寺負責高麗事務,偶爾也兼管對日本的外交事務。
麵對日本使者,鄭知常還稍顯客氣。
可麵對高麗使者,鄭知常都是咄咄逼人、斤斤計較,生怕彆人覺得他跟母國還有舊情。
此次劃定疆界回國,必然能立功升遷。
就算官職不升,官銜也要升一級。積累夠了資曆,今後就升得更順暢。
金允珪失魂落魄離開皇宮,他不知道該怎樣回國交差。
雖然按照鄭知常的劃定方法,大部分劃出去的地盤,都是如今大明的實控區域。但終究還是有少部分國土,要被大明一刀給切走。
這個黑鍋,金允珪背定了!
甚至連失去平壤的責任,都要算在金允珪頭上。
因為平壤是大明“借”去的,高麗始終沒有承認。是他金允珪出使之後,才確定平壤屬於大明國土。
不同意又能怎麼樣?
打得過大明嗎?
高麗國內那些世家大族,全都在仰仗大明做生意賺錢。
尤其是大明的廉價布匹瘋狂湧入,把高麗的經濟體係衝得徹底崩潰。
中國百姓用來披麻戴孝的玩意兒,他們卻用來充當交易貨幣。結果質量更好的布料,從大明源源不斷輸入,高麗市場很快就亂成一團。
有權力、有眼界、有財勢的高麗人,從沿海購買大明布匹,拿去內陸城市坑騙斂財。
內陸城市的商賈,又拿著大明布匹,去周邊的鄉村斂財。
無數高麗百姓被坑的欲仙欲死。
有許多高麗底層百姓,連續好幾代的積蓄,被幾十匹粗製麻布直接騙光。
而高麗那些世家大族,卻趁機聚斂無數財貨。
現在高麗國內,已經隻認大明銅錢,布匹隻剩下最基本的實用價值。
發了財的高麗大族,麵對來自大明的奢侈品,他們漸漸開始享受起來。
尤其是首都開州,以及沿海幾座城市,穿絲綢的高麗富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購買玻璃鏡和時鐘,這些商品貴得一逼,不知要花費多少民脂民膏。
他們變本加厲的盤剝百姓!
高麗多地鄉村,持續發生饑荒,卻還有商賈往大明賣糧。
連續兩年,高麗都出現了農民暴動,但被世家大族迅速剿滅。
金允珪就是寒門出身,來自高麗的一個小家族。
隨著大明的經濟入侵,這種小家族變得更加艱難。他們的家族積蓄,多以布匹的形式囤放,現在布匹已經不值錢了啊!
山東就有好多水力大紡車,可以大批量紡麻,成本比高麗低了無數倍。(這種水力紡車,曆史上出現在元朝,造成麻布價格下跌。但不能用來紡棉紗,因為棉花纖維更短易斷。)
回到四方館,金允珪愈發失落。
國家,內憂外患。
家族,日漸衰敗。
個人,被扔來劃界背黑鍋。
他實在看不到什麼光明的未來,感覺前方全是深不見底的地獄。
國王是英明的,那些世家大族才是禍根!
金允珪在洛陽四方館突然悟道,他打算回國之後,聯絡更多寒門士人,一起推翻世家大族的統治。
可世家大族,掌握著從朝堂到地方的各種權勢。
寒門怎麼可能推翻得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宿難眠,金允珪猛然想起那個鄭知常。
鄭知常在大明已身居高位,為啥我就不可以?
回國聯絡沒有出路的寒門士子,宣揚世家大族禍國殃民的思想。
把局勢搞亂,然後引大明軍隊南下,今後大家都做大明國民算球!
反正老子已經是這鬼樣子,說不定大明吞並了高麗,小家族的日子能變得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