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走向馬兒。
這匹出自甘州馬場的極品良駒,此刻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吐白沫,可憐巴巴的望著主人。
肯定是活不成了。
李察哥的右臂無法用力,左手拔刀貼著馬脖子。
借助渾身力氣按下一抹,鮮血從馬頸噴湧而出,李察哥伸嘴過去喝馬血。
既讓戰馬從痛苦中解脫,又能補充自己的體力。
用馬血把肚子灌飽,李察哥站在荒野中,舉目四望空無一人。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因為忘了是往哪個方向跑的。害怕明軍徑直追來,他還在中途側轉了方向。
李察哥脫掉所有甲胄,又割了兩塊馬肉,用衣服兜著往東北走。
他不敢往西,就算沒有遇到明軍,也會餓死在半荒漠帶。
東邊雖然早已被明軍占領,但有山巒和水源,不容易餓死渴死,也不容易被明軍抓到。
足足走了一整天,李察哥進入丘陵地帶。
他骨折的那條手臂,已經腫得變大了一圈。夜間來到某處山穀休息,一覺睡醒頭昏腦脹,渾身滾燙正發著高燒。
他掙紮著想爬起,終究還是放棄了,昏昏沉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李察哥感覺有人在叫喊。他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獵戶,頓時欣喜道:“我……”
喉嚨刺痛,聲音嘶啞。
“救我……”李察哥有氣無力道,“我……是……晉王……李察……哥……”
獵戶狂喜:“你真是晉王?”
李察哥此刻點頭都覺吃力,眨眼睛說:“是我……”
獵戶抬腳往下猛踩,而且是踩李察哥骨折的手臂。
“啊!”
李察哥一聲慘叫,頓時又驚又怒,忍痛去摸腰間佩刀。
卻是摸了個空,原來他的刀在獵戶手中。
獵戶笑道:“正好拿你去領賞。想活命就彆亂動,老老實實讓我捆起來,活晉王總比死晉王更值錢。”
李察哥果然不動了,開始套話轉移對方注意力:“這是哪裡?”
獵戶說:“狐狢穀。”
“原來是到了狐狢穀……”李察哥一臉悲苦。
當年李繼遷兵敗至此,田欽祚率軍從萬井口殺來,李繼遷被打得逃去地斤澤舔傷口。
那是李繼遷最落魄的日子。
自己能像老祖宗一樣東山再起嗎?
“手伸過來,老實點!”獵戶嗬斥道。
李察哥說:“胳膊……斷了,用不上力。”
獵戶伸手去扯,李察哥痛聲慘叫。
借著疼痛刺激,李察哥猛地轉身反撲,嚇得獵戶一刀劈出。
這刀砍在李察哥臉上,當即就把他砍趴下。
獵戶害怕再出意外,乾脆又補上幾刀,活生生把李察哥砍死。
西夏一代名將、晉王李察哥,就這樣死在一個獵戶手中。
當年,西北第一神將劉法,被童貫逼著孤軍深入,突圍時掉下山崖摔斷腿,竟被一個西夏運糧兵殺死。
李察哥看到劉法的屍體,還唏噓感慨一番,而今終於輪到他了。
獵戶提著李察哥的首級,飛快往附近的萬井口跑去,距離寨牆老遠就喊道:“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晉王李察哥首級在此!”
萬井口寨隻有幾百駐防軍和民夫。
駐防軍甚至聽不懂獵戶在說什麼,還是本地民夫聽明白了:“將軍,大功來了,外麵是西夏晉王李察哥的首級!”
守將隻是鳳翔府駐防軍的營長,一個二線部隊低級將領,被扔到萬井口駐守寨堡而已。
他完全沒想過自己能立功,隻盼著早點結束戰爭。
一顆人頭居然送上門了!
守將帶著本地民夫,趕緊把獵戶叫進來問話。接著又去尋找李察哥的屍體,並派人去鹽州城和白池城報信。
……
卻說罔存禮那邊,苦苦等候一日,沒等到李察哥返回,卻見到逃回來的騎兵。
“我軍大敗了。”
“晉王呢?”
“不知道。晉王還沒回來嗎?”
“晉王不會被俘吧?”
“……”
留守在此看守牲畜的騎兵,還有那些陸續逃回的騎兵,變得越來越驚恐迷惘。
突然,有一個酋長拔刀而出,毫無征兆的挾持罔存禮。
“你要作甚?”罔存禮大驚。
那酋長對其他西夏將士說:“大夏肯定沒了,今後隻能效忠朱皇帝,否則拿不回咱們的草場和牧人。這廝的女兒是皇後,正好捉了去獻給大明天兵!”
眾人反應過來,都覺得有道理。
罔存禮得知自己暫時不會死,竟也厚著臉皮說:“我早就想投明了,諸位兄弟萬萬不要殺我。你們把我禮送去見明軍將帥,我帶著明軍去興慶府勸降小皇帝。等拿下興慶府,咱們都有潑天的功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