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綠茶賣得很順,鄭家今年是鐵定虧本的。
雖然朱國祥那邊轉產很快,遠遠超過兩人約定的供貨量,但給官員送禮做推廣太費錢了。
鄭嵐今年的目標,是淨虧五百貫以下!
“你去大明村住著,莫讓興元府的茶商鑽了空子。”鄭嵐對孫子說。
鄭泓說道:“翁翁,朱先生跟朱大郎信守承諾,他們已與俺家簽了契約,肯定不會把炒茶賣給彆家。更何況,今年的炒茶產量不足,賣給咱家的都沒多少,哪還有茶賣去興元府?”
鄭嵐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去了大明村,也不用刻意盯著,儘量與朱家父子交好便是。俺不怕他們違背契約,就怕有人去偷學炒茶技藝。”
“是。”鄭胖子聽明白了。
鄭嵐又說:“俺家也有茶山,你如果記得住,也可以記下他們怎樣炒茶的。”
鄭胖子:“……”
不讓彆家偷學,然後自己去偷學?
鄭泓等待兩日,家裡終於安排好船隻。
船還有一些糧食,順道給大明村運去。洋州位於漢中盆地邊緣,土地極為肥沃,這裡的糧價要低得多。
“二哥!”鄭元儀追出來。
鄭泓轉身問:“怎麼了?”
鄭元儀說:“端午快到了,這是給伱縫的香囊。”
鄭泓笑道:“今年怪得很,竟想著給俺做。”
鄭元儀紅著臉,卻掏出兩個香囊:“聽說二哥要出門,給朱家郎君也帶一個。”
鄭胖子有些無語,原來他隻是順帶的添頭。
告彆小妹,鄭泓帶著隨從出門,來到碼頭的時候,正有貧民排隊船。
這些都是快活不下去的洋州市民,家住城外棚戶區。隨著洋州商業凋敝,這幾十年來,每年都有市民淪為乞丐,或者逃去淘金之類。
朱國祥托鄭家招人,鄭嵐非常配合,因為是招去開發廢茶山,明年能夠擴大綠茶產量。
當然,幫忙招人也給了報酬,跟買糧食的錢一起給。
第一批洋州“移民”,隻有四十二人,秋茶市還要運去一批。
“小官人,這有位道長想要搭船。”
鄭泓聞言轉身,卻見一個中年道士,正在朝自己作揖行禮。
鄭泓連忙回禮,問道:“道長要去西鄉?”
薛道光說:“正是要去西鄉縣,洋州的驛船有些破損,死活不願過黃金峽,貧道已在此等船多日。”
二人正聊著,忽又有幾人過來。
一個頭戴東坡巾的年輕人,身後跟著幾個隨從:“我是西鄉縣新任主簿張肅,此船可是要過黃金峽?”
鄭泓不敢怠慢,連忙作揖回答:“正是,張主簿請船。”
眾人登船之後,張肅指著那些貧民說:“這幾十個百姓扶老攜幼,還帶著許多家當,他們要前往何處?”
鄭泓回答說:“西鄉縣前任主簿,是招安的反賊,勾結匪類,降而複叛。弓手都頭朱銘破了賊寨,但殺戮過多,那裡缺人得很,運一些破家之人過去種地。”
張肅又問:“賊寨所屬,可有編戶齊民?”
“編了。”鄭泓答道。
張肅沒有再問,而是說:“這幾十個人,先去西鄉縣衙報道,給他們編了戶再送往賊寨。”
鄭泓不敢拒絕。
張肅跟薛道光住一個艙,兩人互報姓名,居然很快聊起來。
先是聊道家修行,接著又談禪論佛,最後竟轉到詩詞麵,二人都對儒釋道有所涉獵。
過了黃金峽,鄭泓被迫折道前往西鄉縣城。
張肅帶著幾十個“移民”直奔縣衙,白二郎率領胥吏迎接,不多時,向知縣也聞訊趕來。
一番寒暄之後,向知縣打聽道:“張主簿是哪年進士?”
“一榜。”張肅說道。
向知縣疑惑道:“既是進士,為何到西鄉做主簿?未免也太屈才了。”
張肅說道:“家祖父張諱唐英公,家叔祖張諱商英公。”
草!
向知縣暗自罵娘,一堆胥吏已讓他頭疼,居然又來一尊大神。
張肅的祖父張唐英,曾經推薦提攜過王安石。
張肅的叔祖張商英,是剛被蔡京搞下去的右宰相。
張肅就是個倒黴蛋,估計是受到叔祖牽連,才以進士之身被扔來西鄉縣。
“這些貧民,都要去那大明村,”張肅指著身後眾人說,“速速給他們編戶,全部編為客戶,寄在那朱家父子名下。”
雖然是沒有登記田產的客戶,不用交二糧正賦,但差役錢卻要交的,雜稅也可能要交。
張肅赴任的第一天,就給朱家父子極大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