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龜年金榜題名,被人榜下捉婿,同鄉勸他另娶富貴女,反正他隻有婚約還沒完婚。
黃龜年卻嚴辭拒絕,用了一年時間存錢,終於把未婚妻接到身邊。
“這是拙荊李氏,取字慕君。”黃龜年介紹說。
閨名沒有說出,而是嫁人之後以字為名。
朱銘也介紹鄭元儀,身份模棱兩可,沒說是妻,也沒說是妾。
四人坐在亭中喝茶,朱銘攜帶的紅茶不多,都已經快要喝完了。
黃龜年還帶來個小屁孩兒,朱銘招手叫到身邊:“你叫什麼名字?”
“小子名叫黃衡。”小屁孩兒很聰明的樣子。
朱銘笑問:“幾歲了?”
“今年七歲。”黃衡說。
朱銘又問:“認得多少字?”
黃衡一臉驕傲,昂首挺胸道:“我學得快,認識很多字。”
“哈哈哈哈!”
大人們被逗得發笑,小孩子的童言稚語總那般可愛。
朱銘隱隱有些失望,老黃咋就沒個叫黃蓉的閨女呢?
石桌放著幾盤零食,有蒸糕、炒豆子等等,眾人就著紅茶吃零嘴聊天。
大概等待半個多鐘頭,田如用終於帶著家眷而來。妻子姓鐘,有一子兩女。
四個小屁孩湊到一起,田家長子十三歲,自然成了孩子王。但他覺得自己長大了,認為小孩子太幼稚,玩了一陣便回到大人身邊。
鐘氏還帶來了禮品:“這是杭州購進的胭脂,也不曉得加了什麼香料。”
鄭元儀打開聞了聞,展顏微笑道:“好香啊!”
李慕君也得了一份,細嗅之後說:“似是梔子花香,卻又拌了些彆的。”
“兩位妹妹若是用著喜歡,我再讓人從杭州梢些過來。”鐘氏不差錢,她老公是個貪官。
李慕君感覺有些寒酸,她雖也帶了禮物,卻隻是兩盒自己製作的糕點。
鐘氏特彆會奉承,在拿出禮物之後,又讚歎鄭元儀皮膚好,問她平時都用什麼化妝品。接著又稱讚州衙後院風景優美,說鄭元儀好福氣,年紀輕輕就能住這等廊院。
一通馬屁,把鄭元儀拍得飄入雲端。
李慕君就要嘴笨得多,也不會奉承人,全程陪笑,偶爾插一句。
聊完廊院,鐘氏又說:“如今官家向道,求神都去道觀。這濮州城東郊,有一個黃庭觀,主持是王神仙的弟子。聽說那裡靈驗得很,不論求官還是求子,隻須堅持燒香三年便可事成。”
“哪個王神仙?”朱銘突然問。
田如用說:“以前住在蔡京家南園的王老誌,由於太過囂張,惹得蔡京不喜,便告病回到家鄉。他家便在臨濮縣,去年給他修道觀,濮州還撥發了一千貫。這廝嫌少,疏官家,朝廷又撥了三千貫,再讓濮州追加一千貫。這廝還嫌不足,又讓州縣士紳商賈捐資,勉強湊了六千餘貫。”
朱銘問道:“可有殘民之舉?”
黃龜年忍不住說:“自是殘民無數,但官府毫無辦法。因為那是官家下令修道觀,還把附近土地,都劃給他做廟田。”
“強征田土啊?”朱銘問道。
“連帶土地的百姓,都劃給王老誌做了客戶,”黃龜年憤憤道,“按照太守的說法,今年的客戶占比又要提高。隻劃給王老誌的客戶,就有兩百多戶人家。”
這昏君!
田如用吐槽道:“王老誌在東京便囂張,就連蔡京都忍不了。回鄉之後,此人變本加厲,且對地方官員毫無尊敬。今年春社,請他來濮州祭祀神靈,這廝竟然霸占主位,把當時的知州氣得臉色發青。”
黃龜年又說:“如今濮州四縣,所有道觀的住持,都換成了王老誌的弟子。即便不換人,住持也會拜王老誌為師。就連佛寺都變成道觀,和尚們蓄發做道士。有王老誌撐腰,道觀大量侵占民田。官府不敢管,百姓不敢言。”
朱銘臉色陰沉道:“李家不好動,道士還動不得嗎?就從州城東郊那個……”
“黃庭觀。”鐘氏提醒。
朱銘說道:“就從黃庭觀開始查,犯法的道士都抓起來,侵占的民田都退回去!”
田如用連忙勸阻:“太守,我們的敵人是蔡黨,是濮州第一望族李氏。何必節外生枝呢?官家慕道,對道士多有縱容。若是動了濮州這些道士,王老誌疏彈劾,恐為官家所不喜。”
“啪!”
朱銘一巴掌拍在石桌:“我管他李家還是道士,隻要殘害百姓,就一並法辦了。王老誌找官家告狀又如何?他若犯罪,連他一起抓。兩位放心,你們隻須去辦,出了事我來頂著!”
田如用欲言又止,徹底把朱銘視為愣頭青。
黃龜年卻肅然起敬,拱手道:“太守一心為民,在下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