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說道:“若有大股盜賊來侵,每個小隊還會配置夥兵。夥兵負責割耳代首,軍功屬於整個小隊,格外勇猛者,夥兵也會記下來。情況緊急之時,夥兵也會投入戰鬥。更後方,還會配備弓弩手,跟隨鴛鴦陣前進。”
張鏜說:“可將此陣獻予朝廷,必得朝廷嘉獎。”
朱銘好笑道:“大宋的主戰場在北方,即便北方也有適合鴛鴦陣的所在,但朝堂君臣真的願意采納嗎?他們不願意改變的,至少文官懶得改變。”
張鏜欲言又止,似乎確實如此。
對抗練習已經結束,鄉勇們正在進行技擊演練。
前方豎著許多木架子,木架下方,高矮各處,用繩索吊著些木球。長槍手往那些木球戳,模仿攻擊敵人的頸部、襠部等要害。
也懸掛著一些竹竿,晃來晃去的,狼銑手並不戳刺,而是攪動竹竿。鏜鈀手則是推開竹竿,或者旋轉鏜鈀攪住竹竿。他們的責任並非殺敵,而是乾擾阻擊敵人。
藤牌手兩兩訓練格鬥之法,有時也找長槍手對練,或者練習投擲標槍。
長牌手則一直玩大盾,需要把大盾玩出花來。他們平時的體力訓練任務最重,就算在家裡也要舉石鎖,非操練季節也有夥食補貼。真到了危險時刻,或者在攻城之時,需要他們掄著鐵骨朵攻堅砸人。
朱銘叫來張廣道,讚許道:“練得很好,這些日子沒有懈怠,每人賞錢兩百文以嘉獎。”
張廣道笑道:“光練是練不成這樣的,每次去陝西販茶,俺都輪換抽調一批跟隨。沿途到處是匪類,他們或多或少都見過血,所以身才有一股子凶悍之氣。”
“好主意是該見見血。”朱銘更加滿意。
張廣道低聲說:“俺提議走私茶葉,可不止為了賺錢,練兵才是真正目的。常年翻山越嶺,性子就能沉穩下來,也更願意服從指揮,還鍛煉了山區行軍的能力。”
朱銘笑道:“張三哥有大將之才。”
看了一番操練,張廣道開始跟李寶、張鏜切磋武藝。
李寶果然還在發育期,他除了騎術、騎射勝出,平地射箭隻能與張廣道打平,其餘武藝全都敗於張廣道手下。
而張鏜隻是劍法了得,騎術也還算不錯,更像一個江湖遊俠,他的武藝了戰場會很吃虧。
“張三哥真個是條好漢!”李寶輸得心服口服。
張廣道說:“你的騎術厲害,是怎練出來的?”
李寶說道:“京東各路多有養馬戶,朝廷馬政把百姓害得很慘。俺卻得了好處,幾歲就騎家中小馬,可說是在馬背長大的。”
“難怪,”張廣道對朱銘說,“李三兄弟騎術高明,怕是陳子翼也比不得他。”
朱銘笑道:“若是投軍,定為騎將。”
可曆史,李寶咋做了海軍大將呢?這位老兄如今連大海都沒見過。
張鏜雖然各種技不如人,卻沒有想著操練武藝,他對鴛鴦陣更感興趣。在切磋之後,拉著張廣道請教陣法訣竅,甚至還蹲下用石子畫圖理解。
在山寨裡混了半日,朱銘又下山巡視村落。
張鏜出身大族,李寶和小舅子劉魁,也算是村裡的富戶。他們雖有感觸,但還停留在表麵。
隻有楊樸,這個雞鳴狗盜之徒,在參觀村落之後大受震撼。
楊樸是真正的苦出身,他從村民的表情,就能覺察到大明村的特殊。
京東路的農民,多數比較木訥,在文人筆下就是“質樸”,很多名臣都這樣評價山東農民。可一旦被逼急了,山東農民又會變得凶狠,化身為盜賊劫掠四方。
大明村就不一樣,村民們都帶著朝氣,有一種對生活的熱情。
對楊樸來說,這裡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他如果在大明村安家,絕對不會再去偷盜,他願意老老實實辛苦種地,然後討個老婆生娃過安穩日子。
那種日子肯定很安逸,苦點累點也不算啥。
走了一陣,楊樸終於忍不住問:“相公,俺以後能在村裡落戶不?”
“你怎想著這個?”朱銘問道。
楊樸說道:“這裡好得很,比濮州的鄉下更好。俺打算開荒種十幾畝地,再討個勤快的婆娘,那就啥都不缺了。”
“好誌向。”朱銘哈哈大笑。
楊樸的追求也就這樣了,做一個小地主或自耕農。他真不想做盜賊,否則就不會冒險投靠朱銘了。
眾人一路踱步回去,經過客棧的時候,令孤許等洋州士子,從客棧裡出來見麵。
“大郎回鄉,怎不派人告之一聲?俺們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趕來了。”令孤許笑容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