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9【忽悠老年人】(1 / 2)

北宋穿越指南 王梓鈞 8574 字 8個月前

襄陽是京西南路的首府,這裡的春旱不嚴重,距離金州又比較近,屬於非常合適的購糧地。

錢琛打算試試,於是停下來,不再往前走。

在襄陽打聽兩日,錢琛便去拜訪本地的大糧商。

走在半路,張鏜問出心中疑惑:“昨日探聽所得,襄陽附近最大的糧商乃皮氏,為何彆駕今天卻去拜訪魏氏?”

錢琛解釋道:“天下糧商有三,一曰坐,二曰行,三曰牙。”

“皮氏乃行商。他們運糧去外地售賣,自不可能空船而歸,還要購買其他貨物。他們走一趟生意,要做兩趟買賣,並不單靠糧食賺錢。外地越有大災,他們越是高興。今年北方必然缺糧,太守都看得出來,那些糧商會不知道嗎?”

“魏氏卻屬牙商。他們去鄉下收糧,囤積在倉中,等著外地商賈來收購。雖然今年也會漲價,但肯定不如行商漲得那麼凶。而且,牙商往往還是坐商,必然在本地實力最強,下鄉收糧數額是最穩定的。”

張鏜心服口服道:“不料商賈之事,也有這許多門道,難怪相公托錢彆駕主持買糧。”

魏氏不住在襄陽,而在襄陽西北十餘裡的鄧城,即關羽水淹七軍的地方。

官船還在襄陽停靠著,錢琛、張鏜帶著幾人,當天便坐車來到鄧城。

於客棧住下,從夥計那裡打聽到消息,方知魏氏在郊外有莊園,在城內也有建有豪宅。其生意負責人住在城內,魏氏的族長卻住在郊外。

張鏜問道:“彆駕欲往郊外,拜見那魏氏族長?”

“然也,”錢琛笑道,“去城內拜訪,隻能在商言商,價錢壓不下來。去郊外拜訪,卻可以談彆的。我的學問不好,太守卻頗有才名,或許那魏氏族長會給些麵子。”

當晚,錢琛讓夥計端來熱水泡腳,趁機問道:“魏家的溪先生,可知其為人如何?”

夥計笑著說:“為老不尊,愛捉弄人。他看不慣的,便動輒打罵,前兩年還用拐杖毆打縣令,縣令隻能抱著腦袋躲閃。四裡八鄉的士紳,也多遭其打罵,誰見了他都繞著走。”

錢琛抓住重點:“隻是打罵縣令和士紳,沒有殘害百姓嗎?”

“這倒沒有,魏老先生清高得很,平時不跟泥腿子打交道,”夥計開始講述八卦,“他如今的脾氣,比年輕時收斂了許多。我聽坊間的老人說,他好幾次考不中舉人,氣得當場把考官打個半死。”

不是打個半死,而是差點把主考官打死!

從此不再參加科舉,但朋友卻個頂個厲害:王安石、王安國、章惇、黃庭堅、米芾……

對了,他還有個姐夫叫曾布,他姐姐與李清照並稱北宋兩大女詞人。

錢琛又是一番詢問,得知此人精於詩詞,心中頓時有了計較。當即拿出紙筆,將朱銘的詩詞全部默寫出來。

為啥錢琛能默寫朱銘的詩詞?

當然是要研究揣摩司啊!

……

魏泰今年六十幾歲,詼諧善辨,言語刻薄,好狠鬥勇,精於辭章。

年輕時毆打主考官葬送仕途,到老了還囂張過一陣子。那時姐夫曾布得勢,魏泰也目中無人,誰的麵子都不給,經常讓人下不來台。到了文人筆下,就是仗姐夫之勢橫行鄉裡。

其實他很孤獨,年輕時那些摯友,一個個都已離世,連個能說話的也不剩。

如今每天就做三件事,一是養鵝二是溪邊釣魚,自號溪丈人三是瞎寫文章,謊稱乃已故名臣所作,然後傳播出去看求書者的笑話。

什麼張師正、梅堯臣之類,已經死了好幾十年,莫名其妙就多出一些著作,全是魏泰寫出來騙人耍樂的。

掛餌料,魏泰甩竿入溪,也不去看浮標,隻靠在交椅吃酒。

天氣不熱,還有樹蔭,頗為愜意。

迷迷糊糊間就快睡著,孫子魏應時快步奔來:“祖父,祖父……翁翁!”

“嗯?”

魏泰睜開眼睛,隨手提竿,發現魚餌已經被吃光了,於是重新掛餌拋出去:“不在家裡讀書,跑來尋我作甚?”

魏應時說:“祖父曾盛讚朱成功詩詞,孫兒今日又見到幾篇佳作。”

鄧城縣有人去科舉,把朱銘的詩詞給抄回來,魏泰最是喜歡那首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拿來看看。”魏泰終於有了精神。

新作隻有三首,一首是送給李師師的,一首是離京赴任時所作,還有一首是在葵丘所寫。

魏泰仔細看完,抄自王國維那首格律不對,卻又似故意為之,他暫時看不明白在表達什麼。離京時的留彆詩,格律似乎也不對,魏泰非常不喜歡。隻有憑吊葵丘的那首詩,頗合魏泰的胃口。

“哪來的?”魏泰問孫子。

魏應時說道:“有金州彆駕路過此地攜朱成功之詩前來求見。”

“金州彆駕……”魏泰嘀咕兩聲,拄著拐杖站起來準備回家。

他完全想岔了因為彆駕這個職務,一般都是給被貶謫或退休者,魏泰還以為是哪位故友來訪。

雖然他的摯友已經死光,但當年交遊廣闊,還活著不少一泛泛之交。

回家看到個年輕大胖子,魏泰有些傻眼,問道:“你是哪位故人之後?”

錢琛回答:“非也。隻是仰慕先生大名,特意前來拜訪。”

魏泰又問:“你是哪年進士?”

錢琛說道:“晚輩沒有考中進士。”

沒考中進士,卻能做彆駕,那就是捐官,魏泰沒好氣道:“你一個白身,竟來消遣老夫,有多遠滾多遠!”

“晚輩是朱太守派來的使者!”錢琛連忙說。

魏應時解釋道:“金州太守就是朱成功。”

魏泰怒氣稍減:“我與他素不相識,派使者來作甚?”

錢琛說道:“朱太守久仰先生大名,又尊崇舒王王安石、曾文肅公曾布變法之誌。每每感歎,自己晚生了幾十年,不能當麵領略諸位的英年風采。而今奸臣當道,那蔡京假借舒王之名,假推新法富國,實則聚斂害民。聽聞先生隱居鄧城,特遣晚輩前來拜見。”

“他有心了,坐吧。”魏泰捋胡子笑道。

魏泰的姐夫曾布就是被蔡京趕出朝堂的,甚至把曾布打為元祐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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