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居然隻剩趙野獨自一人。
這還審個啥?
審出來也不作數,陪審官員全跑了。
當天下午,宋徽宗就得到消息,有人把彈劾奏疏火速送來。
宋徽宗看完之後,氣得把奏疏扔到趙楷臉上:“你就這樣迫不及待?”
趙楷誠惶誠恐,撿起彈劾奏疏,隨即嚇得跪地說:“大人,真不是孩兒指使的,是那趙野自作主張!”
宋徽宗盯著兒子看了半天,告誡道:“治安疏一案,伱不得插手,否則後果自負!”又對隨侍太監說,“擬旨,刑部尚書趙野,特降三官,貶為團練副使。即刻出京,不得停留!”
趙楷嚇得跪地不起,他讓趙野誘供,無非在試探而已。
一是試探朝中重臣,是否支持他奪東宮之位。二是試探宋徽宗,是否有廢立太子的心思。
卻萬萬沒想到,大臣們如此敏感,不分派係一起舉報。
而宋徽宗也毫不留情,把趙楷的心腹貶為散官。
趙楷有些懵逼父皇對自己那般疼愛,群臣對自己恭敬異常,咋都不支持自己做太子呢?自己比廢物太子強一百倍!
這貨已經飄了,萬千寵愛於一身。
就連他想考科舉,皇帝和大臣都不乾涉,反而聯手把他捧成狀元。
他甚至提舉皇城司,手中握有兵馬,認為自己遲早能做太子。
宋徽宗憋了一肚子火,對兒子說:“你回鄆王府,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得與任何朝臣接觸!”
“是!”趙楷嚇得說話都哆嗦。
等兒子走後,宋徽宗又對內外近臣說:“你們也退下。”
花園裡隻剩皇帝一人,獨自坐在那裡思緒紛飛。
宋徽宗聰明而又任性,鄆王太像他了,所以才異常寵愛,甚至做出許多出格的事情。
也是因為鄆王太像他,宋徽宗不敢廢立太子。他心裡明白得很,鄆王如果做皇帝,會把國家給搞壞的,太子才是最佳的儲君人選。
楊戩病入膏肓,李彥現在受寵。
宋徽宗思考一陣,叫來李彥說:“你去大理寺傳詔,若是朱銘願意悔過,可以保留他的官身。若是不願悔過,刺配瓊州,追毀出身文字。隻對李伯宗一人說,不要讓旁人知曉,儘快了結此案,莫要再拖延下去。”
宋徽宗真的很煩為朱銘求情的大臣越來越多。
而且,朱銘被逮捕進大理寺,這事已經傳遍東京城。民間物議洶洶,就連妓女都在唱忠臣含冤的雜劇。
必須早點結案,不能讓事態繼續發展。
換成彆的時候,宋徽宗一點也不怕,問題是各路反賊未平,天災人禍,饑民四起,財政窘迫。個彆性情剛直的大臣,已經在奉勸皇帝下罪己詔了。
……
大理寺獄。
李伯宗再次找到朱銘喝酒,拿出筆墨紙硯說:“官家有密旨,儘快結案。小友若寫悔過書,可保留官身。小友若不悔過,刺配瓊州,追毀出身文字。唉,自己選一個吧。”
刺字?
朱銘不喜歡紋身,更何況紋在臉上。
看來得來點狠的了,自己改變曆史,肯定沒有南宋,文丞相也不必留取丹心照汗青。
既如此,那就借來文丞相一首詩。
墨已研好,朱銘抓起毛筆。
李伯宗有些失望,他是極佩服朱銘的,寧願朱銘刺配瓊州,也不想看到朱銘低頭悔過。
就似錚錚鐵骨的漢子,被活生生打斷脊梁。
李伯宗坐下獨自喝酒,幾杯酒下肚,猛地瞥見悔過書內容不對,連忙仔細:“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噗……咳咳咳!”
李伯宗嗆了一口酒,橫袖擦乾嘴角,表情變得肅穆。
這首《正氣歌,朱銘隻改了兩個字,把“窮北”改為“汴梁”。
朱銘寫完擱筆,李伯宗默然接過。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先把《正氣歌謄抄兩份。接著又寫辭職信,把官印拿出來放好,將《正氣歌和辭職信一起送去宮中。
宋徽宗先讀《正氣歌,欣賞之餘,更加頭疼。
再讀辭職信,氣得破口大罵:“這個李伯宗,毫無人臣之擔當!”
辭職信內容很簡單,李伯宗說自己敬佩義士,不敢將朱銘刺配瓊州。又不能違背聖旨,隻得辭官歸鄉,請皇帝不要挽留,他此時已經帶著全家老小開溜了。
一首《正氣歌寫出,以大宋優待士大夫的輿論氛圍,宋徽宗根本不敢殺朱銘,也不敢將朱銘刺配流放。
百姓死再多都無所謂,這種士大夫不能侮辱。
宋徽宗又把李彥叫來:“擢升聶宇為大理寺卿,讓他立即結案。朱銘妄議朝政撰寫禁書,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押送桂州編管。結案之後,立即把這人送出東京,不要囚車戴枷,免得招惹非議。”
上一個獲得這種待遇的是程頤,也是追毀出身文字,也是押送地方編管,既不刺字,更不戴枷。
宋徽宗是再也不想看到朱銘了,有多遠滾多遠,最好老死在桂州。
就跟做賊一樣,大理寺備好馬車,由幾個軍士押解,大清早就把朱銘給送出城。
出得城門的瞬間,朱銘仿佛鳥兒逃出牢籠。
他要的就是“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從此不再是大宋臣子,今後造反可以放手施為,不會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
反而,還會被同情和理解。
“我還有親隨在城內,兄弟可否去告知一聲?”朱銘問道。
押解軍士麵露難色。
朱銘又說:“財貨皆在親隨那裡。”
“俺這就去,請相公說出廂坊地址。”軍士立即有了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