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借著酒興揮毫,也懶得大改,湊合著能用就行:“賦性生來本野流,手提竹杖入桂州。飯籃向曉迎殘月,歌板臨風唱晚秋。兩腳踢翻塵世路,一肩擔儘古今愁。如今不受嗟來食,村犬何須吠不休?”
“妙哉!”
旁邊之人,紛紛喝彩。
沒人計較此時是晚冬,而非詩中的晚秋。
這寫的是之前在村社吃飯,又夾雜朱銘的人生際遇,寫情寫景,虛實相合。
明麵在埋怨村犬,其實在諷刺奸黨。
範致明估計喝醉了,歪著身子說:“我卻沒那般灑脫,身為團練副使,拿著朝廷俸祿,還在受嗟來之食。”
蔡懌說道:“明日選一個好地方,便在七星山刻下此詩。”
朱銘今天耍得高興,喝他個酩酊大醉,便在畫舫裡呼呼大睡。
翌日,返回書院,開始忙正事兒。
他要編寫校規校紀,就是不準賭博之類,相對還算比較寬鬆,不會過多乾預學生言行。
還有分班的事情,有一些未成年學生,朱銘不可能親自授課。將他們編為初級班,讓太學生輪流代課即可。
還有確定課表和科目,身體鍛煉也不能耽擱。
薛道光傳授的那套體術,當做體操讓學生練習,每天早上都要打一套。
每個班,由學生推選班長,每月輪值更換。還要推選學生會長,協助管理學校。這些安排,在太學裡也有,並非朱銘拍腦袋想出來的。
富戶捐贈的財物,皆由學生們來管,朱銘並不收為己用。
甚至連學校的夥食,也不打算請廚子,由學生輪流煮飯做菜。朱銘和學生們的隨從,可以幫著打下手,願意讀書的也能來聽課。
師生共同治校,學風非常自由,注重勞動實踐,平時還要幫忙種地。
轉眼便到了除夕,朱銘與學生們一起過年。
桂州也有元宵燈會,蔡懌那幫子官員,硬拉著朱銘去觀燈。
就在燈會結束之際,七星書院正式開學,一艘官船來到桂州。
遞送公文的官差,直奔州縣衙門而去。
宋徽宗頒布聖旨,正式廢除三舍法!
全國各地的州學、縣學,如果在元豐年間就已有的,依舊予以保留。元豐之後興建的官學,以及辟雍、宗學及諸路提舉學事官屬,全部予以廢除。
也就是說四級升學體係,退至元豐年間的狀態,蔡京的學製改革通通作廢。
學生全部清退,老師回京等缺。
太學依舊實行三舍法,可以繼續考太學試,但不再繼續對外招生。
桂州的校長和老師們都傻了,他們並未遭到裁撤,卻比直接裁撤更慘。
裁撤之後,還能回京補缺。
如今這麼搞,等於被晾在桂州。他們的學生無法升貢了,全都要去考科舉,以進士錄取人數來判定政績。
消息傳出之後,大量士子退學,紛紛回去讀私塾。
因為州學的科目亂七八糟,比朱銘的七星書院還教得更雜。摻著《道德經、《南華經、《列子等課程,這些都是忘了取消的。
一部分士子退學之後,跑來七星書院聽課,朱銘這裡愈發興旺起來。
就是老師不夠,他跟範致明兩人教不過來。
而且缺乏校舍和宿舍,後來的學生不能住校。
範致明已經對朝廷無語了,忍不住吐槽:“這次罷三舍法,罷得毫無征兆,讓官學師生如何適應?諸多政令,乍興乍廢,此非治國之道!”
朱銘笑道:“朝廷缺錢了。官學退回到元豐製度,全國一大半學校會撤銷,每年能省下無數錢財。而廢除的又是蔡京政績,王黼當然要竭力推動。這就是君臣的想法,皇帝是為了省錢,王黼是為了打擊蔡京。”
廣西這邊還不算啥,江浙百姓才是快瘋了。
方臘起義雖然還沒完全鎮壓,但基本沒有翻身的可能,就連方臘本人都流竄去了江西、福建山區。
於是,宋徽宗迫不及待的恢複應奉局,花石綱又特麼重新搞起來了。
兩浙兼江東經製使陳亨伯,為了給童貫籌集軍費,建議在江浙收取經製錢。
也就是加征賣酒、賣宅、賣田的牙稅,加征常賦外的頭子錢,以及其他一些項目稅金。
加稅的對象,涵蓋各行各業,商人、地主、市民、農民一個也彆想跑。
江浙人民那叫一個淒慘,先被方臘洗劫,再被官兵洗劫,本來就已經損失慘重,朝廷居然還要瘋狂加稅,而且還恢複了見鬼的花石綱!
說好的罪己詔呢?
童貫本人已經回到東京,讓部下繼續追剿方臘殘兵。
對於征收經製錢,童貫表示讚同,畢竟打仗確實需要用錢。
但突然恢複花石綱這事兒,就連童貫都感覺不可思議,勸諫宋徽宗說:“東南人家飯鍋子未穩在,複作此邪?”
宋徽宗大怒,童貫因此獲罪,隻得加倍討好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