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月,丁酉朔,日中有眚,旁有青黑氣如水波旋轉。”
春天出現的日食,又讓群臣逮到機會,對準“六賊”進行瘋狂輸出。
蔡京雖然罷相,但沒有離開京城,而且其門生故吏太多。他家裡的仆人,也有做官的;他家陪嫁的婢女,居然也能封為夫人。
對於蔡黨,王黼懲治一批,又收編一批。
蔡攸也趁機收編,大量蔡黨選擇投奔。
人們發現,即便蔡京走了,朝廷還是那個鬼樣子。
王黼禮賢下士、廢除弊政,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甚至官場變得更黑暗,開始毫不掩飾的賣官鬻爵,那些油水豐厚的職務,必須給王黼及其黨羽送錢,而且給得太少還不收。
特彆是今年的新科進士,考四甲、五甲之人,不跑關係送禮彆想拿到實缺。
因為裁撤學校,大量進士出身的老師,一股腦兒回到京城謀官。他們饑不擇食,再小的實缺也要,跟剛上岸的年輕人正麵競爭起來。
兩百多號新科進士,窩在京城不知道該乾啥。
蔡京的頭號黨羽鄧洵武,在日食出現之後病死。史書對他的評價是:“京之敗亂天下,禍源自洵武始。”
但很有意思,鄧洵武死前一年,始終在反對伐遼因此被罷免樞密使之職。
東京。
宋徽宗這幾日被吵得頭疼,王黼和童貫正麵杠起來了。
“為何要罷這二軍十二州?”宋徽宗單獨召見王黼詢問。
王黼說道:“夔峽、廣南這二軍十二州,皆蔡京好大喜功所設。上費國用,下耗民財,非但不能輸納財稅,反而每年要撥發款項。如今國庫空虛,臣以為,應當廢除此二軍十二州。漢民多者改為縣,其餘皆留作寨堡。”
宋徽宗問道:“真沒錢了?”
王黼硬著頭皮說:“或有短缺。”
宋徽宗無奈歎息:“罷撤吧,能省則省。”
王黼低頭稱是,心裡樂開了花。
這些南方州軍,都是蔡京的拓邊政績,全部廢了能鏟除蔡京的影響力。
同時,可以減少財政開銷,籠絡更多中間派大臣。
屁股決定腦袋,王黼現在是宰相,他對打仗毫無興趣,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為國為己搞錢。
宋徽宗又問:“金國使者已經來了兩月,聯金伐遼之事,你覺得該怎樣對待?”
王黼回答:“但付國書,不複譴使。”
宋徽宗掃視王黼一眼,對伐遼已經心灰意冷。
王黼自從做了宰相,就不再攛掇皇帝伐遼,言語之間還經常透出抗拒。
“但付國書,不複譴使”這八個字,是讓宋徽宗儘量拖延時間,同時又與金國保持交好。王黼的想法,是等財政寬裕之後,再履行合力伐遼的約定。
宋徽宗揮了揮手,王黼躬身退下。
當日下午,童貫就跑來求見:“官家,金人等待已久,多番催促締約,請儘早定下伐遼日期。”
宋徽宗說:“此事朕自有主張。”
童貫還想再勸,宋徽宗不勝其煩,三言兩語便將其打發走。
宋徽宗知道朝廷是啥情況,日漸窘迫的財政,不可能支撐一場戰爭。但又有些不甘心,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王黼的法子,把時間往後拖幾年再看看。
幾年時間而已,金國總不能把遼國滅了吧?
於是,宋徽宗親自撰寫國書。表達自己對金國的善意,又說按照前約,宋金兩國肯定要夾攻遼國。
但具體什麼時候發兵,宋徽宗隻字不提,也不再往金國派遣使者。
金國使者大怒,他來東京談判三個月,等於啥事兒都沒談成。
金國使節團離開之後,王黼與童貫的矛盾公開化。
王黼、梁師成二人慫恿宋徽宗恢複花石綱,並把方臘起義甩鍋給蔡京的鹽茶法。不但讓童貫頒布的“聖旨”作廢,還暗中阻撓童貫伐遼。
童貫想要伐遼封王,就得儘量籌措軍費,因此反對恢複花石綱,把王黼、梁師成恨得牙癢癢。
當然,這隻是暫時的。
曆史上,宋徽宗已經打算放棄伐遼,正是王黼第一個跳出來攛掇!
因日食之故,宋徽宗大赦天下。
朱銘也在赦免行列,從編管改為安置。
編管是讓犯官在某地落戶,不得離開戶籍所在地,每個月都要去官府報道。
安置不用改變戶籍,如果遇到什麼事情,隻須向官府申請並獲得同意,就能暫時離開安置地點。比如探親、奔喪之類。
……
洋州。
新任知州叫曹藻,江西宜春人。
曹家三兄弟同科登第,他們這一支,後來被稱為“三桂堂曹氏”。
王黼一邊賣官鬻爵,一邊又提拔賢能,為自己邀買名聲。特彆是知州、知府這類地方官,他讓投靠過來的中間派舉薦,這幾個月任免了好幾十位。